“小曦,這兩位是你朋友?”顧安南端着酒坐了過來,朝朱曦問道。
“這是南哥,這是孟捷和吳哲,我和他倆是剛剛才認識的。”朱曦幫雙方做了下介紹,孟捷和吳哲也跟顧安南舉杯示意了一下。
大家一杯酒下肚之後,借着話頭也就開始熟絡起來。
南哥全名叫顧安南,是崇明島抗災救亡指揮部的一名大隊長,分管瀛東到全民村這一片區域。
雙方認識了之後,便開始聊起了這家夜總會。迎着孟捷和吳哲好奇的目光,顧安南開始給他們介紹起這裏的情況。
“這家場子是朱世彬和小曦的,他倆的叔叔是我頂頭上司,老領導托我平時多照應一下,所以沒事的時候我就來這裏坐坐,”顧安南說着朝朱世彬瞟了一眼,“世彬這孩子人不壞,就是有個要面子的毛病,小曦可比他懂事多了。”
朱曦聽到顧安南誇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幫自己的哥哥說起了好話,“剛才八成又是張偉撺掇他,等會看我不教訓下那個家夥。”
“張偉是哪個?”吳哲問道,目光朝朱世彬他們的桌上望去。
“那個大光頭,”朱曦提到張偉就忍不住吐槽,“天天不幹活閑着就閑出事來了,南哥,你把張偉拉去勞動改造吧。”
“行,等會你跟他說說,就說他已經在我這裏挂了号,再有下次我就不跟他客氣。”顧安南笑了笑,“可不能讓他把世彬給帶壞了。”
接着話題一轉,他又問道,“看你們二位有些面生,應該是最近才過來的吧?”
“嗯,才來崇明一周左右,”孟捷點了點頭道,“我們落腳的地方是在東灘國際會議中心。”
“在哪做事呢?”顧安南一聽是東灘那邊的人,心裏就知道兩人的身份不會普通,而且結合先前聽到他倆和朱曦的對話,顧安南猜測孟捷和吳哲應該是從屬某個科研部門負責安全方面的工作。他原本有心想将這兩人吸收進自己的隊伍,因爲先前看孟捷和朱世彬在打賭的時候,孟捷不僅表現出一流的身體素質,而且性格和情商在顧安南這裏都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雖然心裏覺得人家有這本事肯定不會是閑人,但是求才心切之下,顧安南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我們有事情在做,不過上頭有規定需要保密,所以……,”孟捷說到這停了下來,露出一絲歉意,接着岔開話題道,“南哥,瀛東這邊的治安怎麽樣?”
“馬馬虎虎吧,比剛開始倒是要好不少,”顧安南掏出煙盒準備拿煙出來抽,朱曦看到他手上的動作之後咳了一聲,顧安南接着就把煙收了進去。
“我不在的時候随你怎麽抽,我在的時候你不要想了,”朱曦得意地說道。
顧安南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說道,“管得這麽寬,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啊。”
“哼,你又不負責我嫁妝,操這個心幹嘛,”朱曦撇了撇嘴,“我哥那種人都不抽煙,這一點上你得學學他。”
“不抽就不抽吧,”顧安南無奈地笑了笑。
“崇明島差不多一千兩百萬平方公裏,我們實際能控制下來的面積不到八分之一,”顧安南見孟捷和吳哲是剛到崇明不久,想了想覺得有必要給他們說說這裏的情況,“長興那邊也不是很太平,隻有橫沙島是完全在我們指揮部的控制當中。所以你們在這幾個地方待着的時候,有些區域就不要單獨過去。”
“多謝你提醒,”孟捷和吳哲都朝顧安南點了點頭,“對了,先前我們在來的路上找人問路的時候,遇到一個女人好像是做那種營生的。”
“妓 女?”顧安南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這裏也有,隻不過按規定今天她們得休息,不出 台。”
顧安南朝朱曦望了一眼,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便又說道,“世彬這店裏就有這種服務。雖然小曦之前很反對,但是這個事在我看來确實利大于弊。”
“爲什麽?”孟捷和吳哲有些不解,兩人想到在雞籠山的時候那裏也有紅燈區,但是在災難之前,這樣的産業都是被國家命明令禁止的。
“主要是從治安角度考慮,最開始瀛東這裏幾乎每天都會有強奸的案件發生,我們嚴打過,但是效果并不明顯。後來有社會學專家跟我們講,他說災難中無數個家庭都支離破碎,許多人是從死亡的邊緣掙紮過來的,他們做人的底線和災難之前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災難中社會秩序遭受過很嚴重的沖擊,每個人潛意識裏的魔鬼都悄然擡頭。”
顧安南的話引起了朱曦和孟捷等人的深思,他又繼續說道,“事實告訴我确實是如此,有句俗話說得好,堵不如疏。可能你們會覺得這些女人不自愛,或者怎麽怎麽的,隻是生活遠比你們想象中的要殘酷。就拿我知道的幾個例子來說,有個在世彬這裏挂牌的女人,他男人在災難中死了,自己和孩子卻奇迹般地活了下來,還有一個患有糖尿病的婆婆。按理說她隻要管自己一個人的話,那在崇明上找個工作完全可以存活下來,但是人家舍不得放下孩子和婆婆,多了兩張嘴之後怎麽辦呢,隻能白天做白天的工作,晚上就來這裏繼續‘上班’。”
“針對類似情況的人,小曦和世彬都會給雙份的薪水,算是盡量幫她們一把。而且你們想想,如果不給她們提供一個合法且安全的場所,讓她們的人身安全盡可能得到保障,換做和以前一樣繼續私下接客的話,那就很容易出現意外,因爲誰也無法保證找她們的人都隻是爲了付錢跟她們發生關系。”顧安南說到這的時候歎了口氣,“以前瀛東這裏就有過案例,當時還是禁黃的時候,不少人私下接客,結果有一個女人因爲嫖客完事之後不願付錢而起了争執,嫖客一怒之下竟殘忍地把她殺了,屍體被丢在到了餓海裏,還是後來被海水沖回岸邊的時候才有人發現。那個女人也有個小孩,結果小孩沒有人幫忙撫養,而當時崇明的福利設施又沒建立起來,沒多久那孩子就夭折了。”
孟捷和吳哲安靜地聽着顧安南講述這裏的事情,兩人原本以爲自己當初見過的慘劇很多,誰也沒想到崇明這個災難之後的天堂竟然也有這麽多揪心的故事。
朱曦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些光點在閃動,她朝顧安南說道,“南哥,講點别的吧。”
顧安南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當初我們軍隊剛撤退到島上的時候,不過幾千人而已,這裏頭還有不少是沿路救下來的難民。那個時候我們落腳的地方是在長興島那邊,後來彙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淞滬本地的部隊和難民之外,還有啓東、常熟、江陰等長江沿岸地區的人口。”
“市領導班子在這裏重新被組建了起來,和軍隊同心協力将連接崇明島跟長興島之間的長江大橋打通,部隊過橋之後就開始朝東面推進,拿下濕地公園附近的農場以及風力發電站,并以此爲基地轉而攻略橫沙島。現在的情況是橫沙島完全在我們政府軍的控制當中,環境也差不多恢複到災難之前的水平,而長興島我們實際控制範圍已經接近一半,崇明島最少,隻有不到八分之一。”
顧安南剛提到的這個情況孟捷和吳哲之前就聽東灘會議中心的科研人員們說過,現在再聽面前的這位大隊長講起來的時候,兩人的印象又深刻了一些。
他們到崇明之後看過這裏的地圖,如今根據顧安南和那些科研人員描述的情況分析,頭腦裏大緻清楚了這三島的格局。
“你們之前是從哪裏過來的?”朱曦突然朝吳哲和孟捷問道。
“我們最開始在甯波,後來去了汴州,離開汴州之後才來了崇明。”孟捷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和吳哲道,“我們兩個都是野戰部隊退伍戰士,退伍後他分在法院工作,我分在公安。”
“難怪啊,”顧安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們剛進門的時候,我就覺得面相十分親切,果然是咱們軍隊裏出身的人。”
“外面這麽亂,你們怎麽還到處跑來跑去啊,”朱曦有些好奇,“甯波離汴州好像也有一兩百公裏吧,而且汴州離崇明就更遠了。”
“一言難盡,”孟捷想起死在甯波的軍人陳波和雞籠山的内亂,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朱曦很聰明,察言觀色之下就知道孟捷不願多提這個事,她又朝朱世彬的桌子那邊招了招手。
“幹嘛?”朱世彬喊道。
“過來,”朱曦催促了一下。
朱世彬不情願的走了過來,在桌子旁邊坐下,“喊我幹嘛?”
“哥,給你介紹我剛認識的兩個朋友,這是孟捷和吳哲,他們兩個和南哥一樣都是軍人,”朱曦興奮地給朱世彬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