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哪知道?”龐凡見何敬一直抓着着捕風捉影的事不放,不耐煩道,“敬哥,咱們今天事情雖然沒成,可也沒必要把火撒在九哥身上,他現在人沒在這裏,要是回來知道你這麽針對他,怕是要傷感情咯。”
“呵呵,那等他回來你跟他說去啊,我還正想好好問問他了。”何敬冷笑了一聲。
“唉,你們兩個這是吵什麽呢,”曹奇打斷了兩人的争吵,“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不是更應該想想咱們自己的處境嗎。”
曹奇的話讓兩人都冷靜下來,屋子裏一下子靜的連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過了良久,何敬突然歎了一口氣,這才開始默不作聲地吃起了東西。
下午的時候,有人過來開門将何敬他們帶了出去。三個人出了大樓,見過來的人都是荷槍實彈的模樣,以爲是要把自己帶去槍斃掉。
看到這個陣仗,龐凡吓得兩腿發軟,竟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他媽怎麽回事,沒吃飽飯嗎?”曹勝利朝他吼道。
“吃……吃飽了,”龐凡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何敬和曹奇也以爲自己是要被帶出去槍決,兩人的臉都“唰”地一下變白了。
“吃飽了飯就跟我們去幹活,坐地上是幾個意思?”曹勝利用槍朝龐凡比劃了一下,示意他趕緊爬起來。
“诶,好好,”聽到“幹活”這兩個字,龐凡這才把懸着的心放回到肚子裏,他一骨碌的爬了起來,臉上甚至差點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何敬跟曹奇也松了一口氣,兩人剛才心髒跳地飛快,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似的。曹勝利的話讓他倆都以爲上午鋸條的事陳斌他們不打算追究,何敬心中竊喜之餘便想要跟曹勝利套近乎。
“曹哥,下午還是去花壇那裏幹活嗎?”
“你猜,”曹勝利沖何敬神秘地一笑,接着便不再正眼看他。
等出了看守所的大門,三個人這才知道要去的地方不是上午待過的花壇。他們來到華益路上,經過雙坤停車場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都朝裏面望了一眼。
裏面密密麻麻地堆疊着不少喪屍的屍體,這些都是之前從看守所裏面裝出來的,搬運的過程當中,這三個人都曾參與其中,所以對這個停車場的印象特别深刻。
尤其是曹奇跟何敬,兩人在最早被抓到的時候就被帶到這裏進行審問,陳斌等人也是通過他倆才知道管澤豪團夥的第一手信息。
時間過得很快,而除了時間之外的所有東西似乎都已經變得物是人非了。
再往前時,一行人穿過派出所,繼而又來到了後面的碼頭上。
碼頭上停靠着兩艘沙船,陳斌他們已經等在這裏,見曹勝利押着俘虜過來,大家開始拿上東西準備登船。
“上船,”曹勝利在何敬的背上推了一下。
這三個人來到船上,小心翼翼地在甲闆中間坐着。趁着船要開動的時候,他們悄悄地打量起周圍的情況。
“這是要去哪?”曹奇在心裏小聲地嘀咕道。
何敬和龐凡也是面面相觑,心裏開始有些忐忑起來。
沙船在河中行駛,天色仍舊陰沉沉的,但是給人感覺雨又下不下來一樣。陳斌在甲闆上站了一會之後,便回到駕駛艙裏觀察魏啓明的駕駛方式,一邊看一邊時不時地問上幾個問題。
猴子的船跟在後面,派出所的碼頭那沙船其實還有很多,而且對岸也停了不少,不過這些人裏面目前隻有魏啓明和他會駕駛,所以這次雖然物資很多,但是他們仍然最多隻能出動兩艘船。
洲渚出現在前方,望着上面堆積成山的物資,曹奇等人都驚呆了,他們從沒想過陳斌這夥人在外面竟然還囤積了這麽多的東西。
“今天需要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搬到船上來,聽明白了吧,”沙船停靠在洲渚上,何敬三人被帶到船下,他們腳上的鏈子已經被換過,而且這裏是遠離看守所的危險區域,大家也不擔心他們會趁機跑掉。
看着洲渚上快要堆到岸邊的物資,這三個俘虜也淡了再生事端的心思,而且他們以爲陳斌等人已經放過了自己,便開始考慮起接下來怎麽多撈點好處。
“九哥呢?”何敬心裏還想着陳九郎在,不過大家沒人理他,而是都下到洲渚上開始往船上搬東西。
“看那,”龐凡用手悄悄地抵了抵曹奇,用眼神示意他看一下前面某個位置。
“香煙!”曹奇看到那些長條形的盒子時,口水都要流了出來。他的煙瘾比較大,但是在被俘之後幾乎就沒有再碰過香煙,上次在花壇裏翻土的時候他曾翻出一個混在泥土當中的煙屁股,這個煙屁股到現在都還被留在褲子的口袋裏,時不時的會被他拿出來放到鼻子前聞上一下。
一瞬間曹奇甚至産生了撲過去把香煙搶在手裏的沖動,不過好在及時地清醒過來。他咽了咽口水,走過去開始搬運香煙附近的東西。
待旁邊的東西都搬上了船,曹奇終于迫不及待的将地上的香煙抱在手裏,這些煙他是要搬去船上的,但是在搬的過程中,他可以近距離的“一親芳澤”。
隔着包裝薄膜和煙盒,曹奇深深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氣,一股淡淡地煙草味飄進他的鼻子裏,讓他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變得舒坦起來。
魏啓明留意到曹奇那副陶醉的模樣,心裏有些鄙夷,“都死到臨頭了還眼饞着幾條香煙。”
兩艘沙船裝滿了,大部分人被留在洲渚上,隻有少數人回到沙船裏,跟船将物資押送回去。
沙船将東西裝回碼頭後還會再過來,大家打算将洲渚上的物資趁着下午的時間搬空,明天的天氣似乎有可能發生變化,因爲天空中的雲似乎又厚了。
留在洲渚上的人都坐了下來開始休息,隻有王平一個人朝着岸邊一角走去,有一個鼓起來的土包孤零零地堆在那裏,那是埋葬林一的地方。
王平來到土包旁邊坐了下來,一隻手撫在上面,将上面的泥土用力地壓緊一點。
“兄弟,我來看你了,”王平喃喃地低語着,他的命是那天林一用床單系成的繩子給救上來的,如今林一卻先走了,而他隻能将這個飽受抑郁症折磨的孩子埋在離家最近的地方。
“要不要遷墳?可以把他葬到派出所附近的林子裏,”陳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旁邊,他見王平在林一的墳前靜坐良久,便走過來想要開導開導他。
“遷墳?不用了。我把林一埋在這裏,是因爲從這裏可以望得到他家的窗戶。”王平對陳斌的提議表示感激,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讓他留在離家近的地方吧,他在這處洲渚上也生活過一段時間,要是去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我怕他在地下不會瞑目。”
“這裏我們以後還會來吧?”王平問道。
“當然會,接下來我們要在外面開辟出一些臨時據點,這樣下次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去到更遠的地方。”陳斌說道,“淞滬市很大,人口也很多,所以比起其他的城市來說,災難之後幸存者的生存環境尤爲惡劣。我們不會去市區,因爲那裏肯定已經不是人能待的地方。現在要開拓的方向就是周邊的郊區,我相信這些地方有幸存者的概率會比較高,而且往郊區的方向開拓,我們的面臨的危險也會小一些。”
“那就好,我要經常來看看林一,”王平點了點頭,“淞滬市确實很大,不過當下幸存者的情況或許并不樂觀,即便是郊區我也不太看好。”
“哦?”王平的話讓陳斌有些意外,“爲什麽?”
“其他城市的郊區我不确定,但是淞滬市的話,我真的不是很看好,”王平說道,“我當記者的時候,因爲負責的專欄和郊區有關,所以我也就常在郊區跑。淞滬市的郊區一般以外環線來劃分,在外環線以外的區分别有奉賢、金山、青浦、松江和崇明,另外還有幾個跨外環線内外的區。這些地方的人數其實也很多,是相對于市區内來講稍微少一點點,但是整體數量依舊十分恐怖。”
“你看這裏,”王平朝周圍指了指,“附近就有好幾個小區,還有學校,我在這洲渚上生活了幾個月,幸存者卻一個都沒看到過。”
“更遠一點的地方呢?”陳斌問道。
“都差不多。”王平想了想說道,“可能個别地方會好一點點。”
“比如哪裏?”陳斌來淞滬的時間不長,隻對玉蘭香苑這附近的地方比較熟悉。
“可以考慮往南或者往東。南邊的周浦正在開發,人口不像其他地方那麽密集,而且空置出來的土地很多;東邊的奉賢靠海,那邊農田和土地多,經濟沒有市區這邊發達。這兩個地方是我之前跑下來印象比較深刻的區域,後來我也想過,如果要說淞滬市裏面最适合幸存者生存的環境,那我覺得非這兩個地方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