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外面的場地上,方惠撲在曹勝利的懷裏,曹勝利仿佛跟傻了似得,站在那裏像根木頭一樣。
旁邊的老歡不停地給他使眼色,雙手還做出擁抱的動作向他示意。
曹勝利伸出發抖地雙手将方惠抱住,方惠的頭也埋在他胸前,臉上還挂着幸福的笑容。
見曹勝利終于上了道,老歡也松了一口氣。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樓上,用手勢告訴曹勝利自己先回去。
老歡這一走,樓下的火堆旁就隻剩下曹勝利和方惠。曹勝利突然開始緊張起來,火堆散發出來的熱量讓他的身體感覺十分溫暖,特别是懷裏的人兒。但是他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緊張的緣故卻又有些發抖。
感覺到懷中的方惠正用雙手緊緊地環住自己,曹勝利終于鼓起勇氣也用手将她給緊緊地抱住。
兩人就這樣抱了良久,直到旁邊樓上的窗戶旁傳來一聲狗叫,接着窗口那一個人影縮了回去,“啊呀,團子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聽聲音這是陳彩玲。
曹勝利和方惠趕緊松開抱住對方的雙手,身體之間也拉開一段距離,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方惠,這種體會是她從來都未經曆過的。
“這是戀愛的感覺嗎?”方惠紅着臉在心裏想着。
曹勝利的皮膚比較黝黑,在火光的照映下紅彤彤地。他站在那裏,還在回味着剛才擁美入懷的感覺。
“謝謝你,曹大哥,”見氣氛開始變得尴尬起來,方惠突然開口道。
“嘿,謝啥,他們欺負你一個弱女子,這我可不答應。”曹勝利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遠離家鄉、來到大城市裏打工的他,初衷也隻是賺一份老婆本回老家娶媳婦。他和老歡都是生活在這個城市中最底層的人,在工地上大家都是苦哈哈,但是離開了工地來到外面之後,社會的人情冷暖就紛紛撲面而來。
曹勝利又想起來當初他撿到别人手機時的那一幕,類似的事情在他這幾年來滬打工的生活中也是司空見慣的。他們被人所看輕,被人所誤解。曹勝利知道自己不是屬于這個城市的人,隻有那鄉間的泥土路和青草香才是他們以後的歸宿,對于娶媳婦的标準,曹勝利也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隻要是個女的就可以了,當然要能給他生娃。
在集賢橋堂中被喬興宇他們救出來之後,和鄒琪琪還有羅佳她們有了接觸,再之後來到家福超市,又遇到了阿彩和紀聞聞這些女孩。曹勝利發現她們和以前自己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心裏對自己未來的老婆也有了新的期望。
今天幸福來得太突然,曹勝利還沉浸在激動當中心情無法平靜。方惠見他又傻愣愣地站着不說話,便拉着他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因爲以前工作的關系,方惠很善于引導話題,兩人就這樣坐在火堆旁聊了起來,方惠跟他講小時候的趣事,而曹勝利則說起了在工地上這幾年的見聞。
夜已深,今夜難以入眠的人可不隻樓下的這兩個。
曹奇躺在冰冷的地上,深夜裏寒意不停地吞噬着他身體上的溫度。半夜的時候,在他隐隐有些睡意時突然又打了個噴嚏,鼻涕飛了出來挂在嘴邊,他的手卻因爲被捆住而無法去擦拭。
睡意随着這一聲噴嚏而遠去,曹奇扭着脖子,将挂在嘴邊的鼻涕蹭在肩膀上。
曹奇轉了個身躺在了地上,周圍漆黑一片,他看不清房間裏的情況,隻知道自己是在派出所裏。
“艹他媽的,這地上……,”曹奇剛要吐槽一下,突然門上的小窗口上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照了進來,見門外有人值守,他趕緊将咒罵的話憋了回去,改口道,“睡着還行。”
“哼,你他媽安靜點。”門外傳來一聲冷哼,接着手電筒的燈光消失在小窗口那。
曹奇的心裏十分憋屈,他啥時候吃過這樣虧啊,之前跟着管爺混的時候,雖然自己不算是什麽人物,但是道上的人看在管爺的身份上都會給他幾分薄面。局子裏他也進去過,但是從沒有說像今天這樣被捆在地上過夜的時候。
憋屈歸憋屈,不多時曹奇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天亮之後的事情。
“這些個後生仔也是有幾分手段的,”曹奇暗暗想着,從白天裏的情況來看,對方不但狠,而且還有勇有謀。晚上埋伏在車子附近的那一手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沒見他們從大門口出去啊,這些人是怎麽出現在外面的?”這個問題從剛才開始一直困擾着曹奇,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天他們會做什麽?會怎麽做?”曹奇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接着思維發散開來時,他的身體越發地感覺到空氣中的寒意,竟不自覺的打起了擺子。
曹奇開始怕了起來,他想起災難之後管爺殺掉的幾個幸存者,其中一個隻是不願意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還有一個人是因爲管爺看上了跟他一起的那個女人。
細想下來,管爺殺這些人的時候都很随性。這幾個月中,他們遇到的那些人都隻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麽加入他們,要麽死。路僅有這兩條,甚至有的時候隻有一條,比如像現在食物緊缺的時候。
曹奇開始意識到陳斌他們可能也會殺了他跟何敬,心裏有這個想法之後,他開始慌了起來。
以前看着管爺殺人,他隻覺得很爽快,很刺激,但是刀子即将要落到他自己頭上的時候,曹奇心裏隻有想哭的感覺。
何敬的情況和曹奇也差不多,此刻他也慌得不行,但是身處黑暗的環境當中,他又沒有别的辦法。
“有人嗎?來人啊。”何敬終于忍不住喊了起來。
“再逼逼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何敬喊了幾聲之後,終于聽到有人推開門的聲音。走廊上的光從門縫裏漏了近來,何敬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他很想看一看門口站着的人是誰,也很想多看一眼走廊上的光,但是剛才落在耳朵裏的那句話吓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何敬相信對方絕對敢殺人,因爲他之前在派出所外面那一段路的距離中沒有看見任何喪屍,而且這些人能占下派出所,手裏又有槍。如果有誰覺得他們不敢殺人的話,何敬不介意這樣的人自己拿腦袋去試試。
門又關上了,那束漏進來的光消失在門口,就如同希望消失在何敬心裏一樣。
外頭天亮的時候,老歡就醒了過來,昨天夜裏他很是爲自己的這個老兄弟開心,半夜好不容易快要入睡的時候,剛好被回來的曹勝利給打擾到。沒多久曹勝利自己打起了鼾,老歡卻翻來覆去了好久都沒找到睡意。
見曹勝利睡得很香,老歡便沒有打擾他,而是自己靜靜地躺在床上。老歡的心裏有些羨慕曹勝利,和曹勝利不同,老歡以前在工地上跟着牛哥出去浪過,是嘗過女人味道的。但是玩和過日子是兩碼事,特别是昨天晚上看到方惠撲進曹勝利的懷裏時,老歡爲自己的兄弟差點激動得流下淚來。
人活一輩子圖個啥,不就圖個老婆孩子熱炕頭嗎。老歡家裏的情況和曹勝利差不多,但是比他要多一個生病的老爹,所以曹勝利的錢能攢着當老婆本,而老歡的錢卻要時不時的往家裏寄回去看病用。
時間久了,老歡的心也麻木了,開始跟着牛哥出去把身上有限的一點錢花費在外頭那些女人身上。直到一場災難改變了他的人生,将他從麻木的生活當中拉了出來。
來到了新的環境當中,身邊的工友也換成了喬興宇等人,老歡和曹勝利在他們的影響下,思維觀念和習慣都漸漸發生了改變。每天起早貪黑地在工地上賣力氣,然後周末跟着工友出去潇灑一下的日子已經成了過去,回想起那幾年的時光,老歡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把日子都活在了狗身上。
人生的追求是什麽?
沒念過幾天書的老歡頭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他轉過頭朝另一張床上的曹勝利望了一眼,目光中滿是羨慕。
人生的追求就是找一份牽挂,讓自己爲着這份牽挂去努力活下去。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老歡閉上眼睛,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漸漸睡去,在太陽升上去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要把夜裏溜掉的覺給補回來。
曹勝利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時候他正在工地上挖土,突然一鐵鍬下去“duang”的一聲挖到一個大箱子。他把箱子挖了出來,把上頭的土給洗幹淨,然後正要撬開蓋子時,裏面突然蹦了個人出來。
這個人一身白衣,一副仙女的打扮,曹勝利看不清她的面孔,隻知道眼前的這個人身段很好。
仙子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裏,曹勝利心裏一驚,想到晚上的時候,方惠也是這樣撲過來。他心裏裝下了方惠,便不願意和其他女人有什麽糾葛。
曹勝利正要推開撲進懷裏的仙子,目光卻落在她的臉上,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小惠姑娘,你咋變成了仙子?”
眼前的白衣仙子笑了笑,臉上帶着些許紅暈,正是晚上方惠在火堆旁的樣子。
“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