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濃煙從二樓的窗口冒了出來,更多的煙霧則湧進了家福超市裏面。大家都無法靠近着火的區域,被濃煙阻擋在外面。火勢開始朝着周圍蔓延,陳斌趕緊組織大家一起在外面清出一片空曠的區域,趕在大火燒過來之前弄出一塊隔火帶出來。
“我去拿濕毛巾過來給你們捂下鼻子,”阿彩想到在學校裏老師教過的一些火災逃生知識,裏面就有強調過要注意防煙。大火中直接被燒死的人不多,很多死者往往都是因爲吸入煙霧過多而窒息死亡。
“樓梯間還有滅火器,”陳斌說道,“我去把它們都拿過來。”
“我跟你去,陳斌,”大飛跟了上來,剛才他将外套脫下來拿在手裏,不停地拍打已經燒到外面來的火苗,但是收效甚微,陳斌說到滅火器的時候倒提醒了他。擔心陳斌一個人拿不動那些滅火器,大飛便打算一起過去幫忙。
“你們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退下來,人比東西重要,”陳斌朝樓梯間跑去的同時還不忘回過頭叮囑下同伴,“分出幾個人将能搶出來的物資往後面轉移。”
“大家行動的時候都别走散了,餘剛這厮還沒找到,不知道他躲在什麽地方,”喬興宇的臉沾了一些煙灰,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焦糊味,他咳嗽了幾下,又繼續安排道,“老曹,老歡,你們去把還沒燒到的東西都往電梯那頭搬,女孩都集中在一起,跟着羅阿姨,把小丫頭和子軒也看好。”
倉庫的過道被廚房中燒過去的大火封堵了起來,曹勝利和老歡隻得先将靠近着火區域的物資往電梯那邊搬,望着存放了大量物資的倉庫在火勢的蔓延之下開始變得一片狼藉,衆人的心裏都一陣陣絞痛。
這些都是大家今後活命的家當啊,這場大火……唉,這個該死的餘剛。所有人的心裏都在咒罵着同一個人,可惜的是他現在不在跟前,不然的話,家福超市中不少人可能都想當場殺了他出氣。
然而即便是人殺了也挽救不回這個夜晚的損失。
陳斌和大飛雖然找來了滅火器,但是在這場大火面前仍然是杯水車薪。廚房裏的天然氣發生爆炸,火苗首先就将存放在那裏的面粉等易燃物給引燃,接着通過管道以及天花闆向周圍蔓延。特别是儲物倉那邊,因爲離廚房較近的緣故,也是火勢最先蔓延到的區域。
大家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隻是普通人,既缺乏消防人員的專業能力,又缺乏救火滅火的專業設備。見遏制不住這場大火,陳斌隻得放棄掉撲滅火災的打算,帶着家福的人将搶救出的物資向一樓外面的卸貨區轉移。
夜色下,半個天幕似乎都在燃起的大火中映紅了。大家站在樓下的卸貨區,看着已經被燒透了的二樓,心裏都在滴血。
這是在災難中陪伴了大家兩個多月的家,眼睜睜地看着它被一場大火燒毀,很多人一時之間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兩個孩子撲在紀聞聞的懷裏小聲的抽泣着,夜晚的大火把他們吓壞了。羅阿姨和紀聞聞把他們抱出來的時候,隻來得及幫他們帶出一些自己的東西。蔡吉的手裏還拿着自己的那張全家福,她抹了抹眼淚,難過的說道,“紀阿姨,我們的家沒了。”
“乖孩子,家還在的,隻要家人在,家就在。”紀聞聞摸了摸蔡吉的頭,又幫程子軒擦了擦眼淚。再望向周圍其他的人時,發現大家的臉上都是一片落寂。大家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渾身上下都看不到一點精神氣。
“餘剛,你最好已經燒死在這場大火裏,不然被我碰到的話,我饒不了你!”喬興宇朝着大火中的家福超市二樓吼道,一直憋在心裏的怒意在這一刻被釋放出來。前幾天兩人還一起經曆了二十四個小時的隔離,彼此間都聊了些心裏的話,讓喬興宇沒想到的是,這個自甘堕落的人不但沒有想過悔改,反而把手伸到了鄒琪琪的身上,而且他還給家福超市制造了這場火災,毀了這裏所有人安身立命的家園。
透過二樓的窗戶玻璃,能看得到不斷從裏面冒出來的滾滾濃煙,黑煙中不時的冒着紅光,那是火焰在跳動。整個家福超市二樓的過火面積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火越燒越大,已經有了朝一樓和三樓蔓延的趨勢。
魏啓明和楊菊的臉色都很難看,做爲餘剛的老熟人,在餘剛做出這樣的事之後,他倆的心裏是又氣又怕。氣的是餘剛把他們賴以生存的家福超市給毀了,怕的是因爲關系熟的緣故而受到牽連。
“我們先回車上去,這裏已經不太安全了,”陳斌将目光從家福超市的二樓收了回來,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悲涼。本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發展,豈料天不遂人願,中間出了餘剛這個岔子。
從超市裏搶出來的物資不多,大家将這些東西都搬到玉蘭香苑四期東門裏面,準備把它們裝上車。
“金杯車不見了!”猴子指着旅遊大巴旁邊空出的一塊地方,失聲地叫了出來。
“媽的!狗日的餘剛,”大飛怒罵道。一場大火已經燒毀了家福大部分物資,現在準備等天亮就帶到派出所去的物資又被餘剛偷走了一車。
“這次我們的損失太大了,”喬興宇望着眼前的這一切,周圍每一個人的臉上幾乎都帶着煙灰,大家的神情很低落,眼神中透漏着一絲茫然。
“隻要人都沒事就好,東西沒了還可以再找,”陳斌安慰大家道,雖然他自己心裏也有些迷茫,對接下來攻略看守所的行動開始缺少信心,但是看着同伴們失落的樣子,他擔心大家會消沉下去。
“我們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也有值得慶幸的地方,至少咱們排除了餘剛這枚定時 炸彈。”陳斌繼續說道,“而且幸好餘剛偷走的是金杯車,要是這輛大巴被偷走了,那我們過年的家當都沒了。”
“當初來家福超市之前,我們也是一無所有,現在家福超市沒了,我們可以再去找第二個,把它建設的更好。”阿彩明白了陳斌的心思,也站出來幫他勸慰大家,“我們都還在,家人在,就有家。”
“第二個家福超市在哪?”羅佳問道。
“在派出所,”陳斌指着西南方向,“我們把能帶的東西都帶上,接下來在那裏安家。”
“那接下來攻略看守所的計劃還繼續嗎?”喬興宇對當前大家的狀況有些擔心,這場大火對價家福超市的這群幸存者來說可謂是傷筋動骨,接下來的行動又是一場惡戰,無論從信心還是物資儲備來說,他們都已經受到了重挫。
“先去派出所,等安頓好之後大家再一起商量下,到時候投票決定吧,”陳斌想了想,“餘剛跑掉了,他是知道我們接下來的計劃的,這是個隐患,我們還要多留心一下。”
“他對這附近也很熟,”魏啓明補充道。
“餘剛會不會逃回聯華超市了?”楊菊的心裏此刻恨不得将餘剛千刀萬剮,雖然陳斌他們并沒有牽連到自己和魏啓明,但是餘剛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爲卻是實實在在地毀了給她安全感的家,想到餘剛也是一同來自聯華超市,而且那裏自從被張偲和陳斌占下來後就一直空置着,她覺得餘剛很有可能躲到那裏去了。
“他媽的,虧我和老歡還對他這麽好,這孫子等老子逮到他看不給他三條腿都打瘸了,”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溫馨的家園毀在大火當中,曹勝利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吱直響。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老歡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有這個可能,我們在那裏還有一些物資,看來也得盡快轉移到派出所去。”陳斌也覺得餘剛有可能會去聯華,即便現在不去,以後說不定會偷偷地過去。
“附近能用的車子咱們都一起開過去吧,”一直都沒做聲的猴子突然開口道,“派出所那邊的車子咱們都拿去堵路了。”
“好,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陳斌點了點頭。
猴子說完又沉默了,他心裏很不好過。當初本來是要驅逐餘剛和楊菊的,卻因爲他一時心軟,竟給家福超市留下了這個天大的禍患。
真是悔不該當初啊,猴子的心裏在滴血,開始意識到自己在決斷上存在不足後,他也開始暗暗下了決心,要針對自己的這個弱點進行改變。
“餘剛是個禍患,那楊菊呢?”心裏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念頭讓猴子一驚,他偷偷的瞄了眼楊菊,暗暗将這個人也列爲重點注意的對象。
從超市的大火中搶出來的這些東西被分開裝在幾輛車上,大家上了車,在旅遊大巴的開道中,一起朝着派出所的方向駛去。
身後是仍在燃燒着熊熊大火的超市,這個曾經帶給他們溫暖和安詳的避難所在火中漸漸化爲灰燼。天明時分,漆黑的外牆内,隻剩下還殘留着餘溫的黑灰,晨風拂過,将這些灰揚了起來,帶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