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屍群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朝這邊推動着,大廳中間的屍山倒了下來,上面蠕動着的喪屍彙入底下的屍海,一齊像潮水般朝着消防通道這邊湧了過來。
陳波大吼一聲,朝沖過來的屍群當中甩過去兩枚手雷。爆炸聲傳來,手雷的落點處頓時炸空了一塊地方,不過那裏随即又被後面趕過來的喪屍給填補上了。
投進屍群中的手雷就像丢進池塘裏的小石頭一樣,除了那一瞬間盛開的火光之外再無其他的作用。數量過千的喪屍集中在一樓的大廳裏,它們的行動已經不是幾個手雷就能阻擋得了的。
子彈不停地朝着前方傾瀉,屍群最前面的地方,喪屍像割麥子一樣成片的倒了下去,後面更多的喪屍又湧了上來,踩在它們的身體上朝消防通道撲去。
“殺,”陳波端着槍的手青筋暴起,“兄弟們,把手雷都甩出去,殺一個不虧,殺十個血賺。”
一枚枚手雷被抛了出去,接着一連串的爆炸聲從屍群中傳了過來。十幾枚手雷集中到一起的爆炸效果果然比一兩個單獨丢出去的要好很多,屍群的沖勢在剛才的爆炸中明顯慢了下來,許多喪屍被氣浪沖倒在地,更多的喪屍在爆炸當中以及肢體不全。
倒地的喪屍即便沒有死去,也間接阻礙了後面跟上來的喪屍的腳步。趁着這個機會,戰士們又收割掉不少喪屍的生命,他們的腳邊撒滿了從槍裏退出的彈殼,這些彈殼落在地上發出連串的“叮咚”聲,和槍口處噴吐着火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停地在通道内回蕩。
“咔”的一聲,一名戰士的槍突然啞火了。
“班頭,沒子彈了!”戰士眼裏的血色漸漸褪去,他望着陳波,自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陳波愣了一下,終于從連續的射擊當中冷靜了下來。之前他們在手扶電梯上已經消耗了不少彈藥,後面雖然均過一次,但是剩餘的彈藥也沒有多少。手雷已經都在剛才那一波投擲當中用掉,接下來大家的子彈一定也會像這名戰士一樣告罄。
“撤,我們退回去。”陳波沒有猶豫,立即招呼戰士們往身後的消防通道裏撤退。他們剛才的這一波突圍已經宣告失敗,從剛開始沖出來到現在退回去,之間連十分鍾都不到,而且一直沒有沖出通道門口附近的區域。
“媽的。”突圍不成又被堵了回來,陳波的心裏十分郁悶,退回到消防通道内後,他們又繼續馬不停蹄的朝上面跑去,身後的門已經被屍群沖開,不少喪屍湧進了通道裏,朝樓上追了上來。
撤退中一名戰士轉過身來,開始朝身後的喪屍射擊。陳波聽到身後的槍聲回過頭一看,心裏突然說不出地難過。
“大勇!”陳波朝他吼到,“走啊。”
“班頭,你們撤,我給兄弟們斷後,”大勇頭也沒回的說道,他手裏的槍繼續朝追上來的喪屍們傾瀉着彈藥,“記得幫我給我爺爺燒香,告訴他老人家一聲,他孫子今天和他當年在扶南戰場上一樣,都沒慫過。”
“我也留……,”王近喜剛要轉身留下來一起斷後,不料卻被陳波一把拉住,連人帶槍拖着朝樓上跑去。
屍群沖上了樓梯,大勇一個人正面的火力很難封鎖住整個樓道,彈殼在他的眼前翻飛四濺,槍膛中最後一顆子彈飛出去的時候,前面的喪屍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前。
慘叫聲從樓道裏傳了上來,戰士們已經跑上了二樓,他們腳下沒有停,又繼續朝着三樓沖了上去。
“你們要是都交代在這裏,大勇就白死了,”陳波紅着眼睛說道,“到時候誰去給他爺爺燒香?”
身旁的其他人都默不作聲,王近喜緊咬着牙關,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十幾個喪屍撲在大勇的身上,片刻的功夫他已經沒有了聲息,周圍的喪屍擠不進去,隻得繼續朝樓上的其他目标追去。不過大勇的屍體留在那裏,圍着他的喪屍将身後的屍潮給阻擋了片刻,直到它們被擠倒在地,身上被從後面湧來的屍群不斷踩過。
“要是還有手雷就好,”陳波朝樓梯欄杆間的縫隙中往下面望去,這種樓道裏面狹窄的位置可以讓手雷的殺傷力最大化。下面的喪屍追了上來,樓道裏一時之間腳步聲如雷。
“都别回頭,繼續跑。”陳波大聲喊道。
之前困死在樓道裏面的那些人,他們的屍體仍留在樓梯上。一名戰士不小心踩斷了屍體殘骸中的骨頭,“咔嚓”的聲音從腳底下傳來,他的腳踝被骨頭斷口處鋒利的地方劃出了一道口子。
感覺到腳下傳來的疼痛,戰士低頭一看,身體卻不小心滑倒在地上。旁邊的同伴伸手将他拉起來,就這被耽誤的間隙中,兩人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他們被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身後的屍群速度很快,空氣中那一絲絲新鮮的血腥味讓它們變得更在躁動,低吼聲在樓道裏不停地響起,給撤退中的人心裏又增添了一層陰影。
腳踝受傷了的戰士成爲喪失們争先恐後般撲過來的目标,他被追得最近的喪屍撲到腳後跟上,一隻腳被它扯住。
戰士的腳被喪屍從後面扯到,他的身體朝前面撲倒下去,接着整個人被拖進了屍群裏。方才拉他的同伴想要撈他一下,結果手伸過去晚了一點,撈了個空。
沖上來的屍群已經撲到了眼前,它們并不受樓道内光線和空氣的影響,而且活人和鮮血就如同興奮劑一樣刺激着它們的神經,讓它們在身體内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被喪屍拖進屍群裏的戰士就像丢入一群食人魚當中的肉塊一樣,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喊叫聲似乎才剛來到喉嚨裏,甚至都沒來得及将它從嘴裏發出去。
伸手去撈他的同伴被這一幕給吓得呆在了那裏,在他愣住的一瞬間,黑暗也将他包裹進去。眼前最後一抹亮光似乎是槍口裏冒出的火舌,然後槍聲消失在這名戰士的耳邊,他也感覺不到其他同伴們悲傷的呼喊。
看到隊伍裏一下子又少了兩個兄弟,陳波的心裏仿佛被一把刀子劃過一樣。雖然明知道他們這隻隊伍今天是兇多吉少,但是眼睜睜地看着戰友犧牲在身邊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
從最開始進來的八個人,到現在還剩四個,陳波不知道自己的隊伍還能堅持多久。在他看來,也許歸宿就在上面的七樓,因爲底下的退路已經被截斷了,除非他們能夠從天上逃走。
求生的欲望和軍人對完成任務的執着催動着這些人繼續朝樓上奔跑,此刻所有人的心裏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沖上去,雖然上面在他們看來也沒有逃出生天的活路。
一樓的大廳中,數不清的喪屍擁堵在消防通道的門口,通道裏也已經擠滿了喪屍,屍群的前鋒仍舊保持着很快的追擊速度,它們死死地咬在撤退的小隊身後,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之前長時間的戰鬥已經消耗掉戰士們大部分的體力,現在撤退的路線是從一樓回到七樓,從下往上奔跑要耗費的力氣遠大于在平地上的活動。而且樓道内污濁的空氣和昏暗的光線也是制約他們行動的不利因素,這些在身後緊追不舍的屍群讓人幾近奔潰。
七樓的樓道已經近在咫尺,陳波聽到了身後淩亂的腳步聲,聲音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不用回頭也知道,喪屍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哐”的一聲陳波撞開了樓道的大門,幾個人從裏面沖了出來。陳波繼續朝前面跑去,跑出兩步之後,突然發現身邊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回頭看時,陳波才知道跟在身邊的人隻剩下王近喜,另外兩名士兵在門口停了下來。
那兩名戰士将槍朝陳波和王近喜丢了過來,然後一起合力把門給關上。兩人用背抵在門上,将追上來的喪屍擋在門後。
樓道裏的喪屍瘋狂地撞擊着大門,大門另一側被兩名戰士死死地抵住,不讓門被喪屍給沖開。
“班頭,小喜子,我沒啥牽挂了,正好幫你們拖延下時間,”擋在門口的戰士說道,“你們要是能夠跑出去,記得以後燒香的時候也給我點一根,讓我可以含笑九泉。”
說着他和身旁的另一名戰士相視一笑,兩人都已經咬緊牙關,拿出吃奶的勁抵在門上。
陳波的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牙龈都擠出血來。這兩名戰士并不是最初就在他班裏的老人,但是今天表現出來的血性以及舍生忘死的意志完全無愧于他們軍人的身份。
陳波和王近喜接住他們丢過來的槍,繼續朝前面跑去,不停地沿路搜尋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一會身後的大門便被撞開了,隻聽見“哐”的一聲巨響,堵門的兩名戰士被撞得飛了出去。
兩人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下一刻從樓道裏蜂擁而出的喪屍們就将他倆淹沒在人堆裏。慘叫聲和咒罵聲從裏面傳了出來,一時間鮮血飛濺,場面叫人不忍直視。
“完了……,班頭,前面也有喪屍……”,奔跑中的王近喜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