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幾天裏,紀聞聞經常來到樓梯間的鐵門那,在那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然而她期待的那個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每天的心情就是從期望到失望,不止是紀聞聞,就連程子軒也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馮雪雲交給紀聞聞的手機再也沒有來過消息或電話,不過紀聞聞一直将它帶在身上,直到它的電量消耗殆盡。
困在二樓的日子十分的枯燥,紀聞聞曾嘗試過下樓,但是遊蕩在樓梯間下面的喪屍是她無法逾越的鴻溝,一道鐵門将喪屍和她分隔在兩個空間裏。
葡萄糖帶着淡淡的甜味,将肚子撐得鼓鼓的,程子軒喝飽了後,無聊地在那裏翻着書,他已經将紀聞聞找給他的書都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這會正好奇地看着紀聞聞寫東西在。
“紀阿姨,你在寫什麽?”
“我在寫日記,子軒你要不要一起寫?”紀聞聞聽到程子軒的聲音,回過頭對他笑了笑。
“我不要寫,”程子軒搖了搖頭,對紀聞聞說:“我去外面玩下哈。”
“嗯,不過不要到鐵門那裏去,那裏有很多怪物,知道嗎?”紀聞聞叮囑到。程子軒很少離開這間休息室,每次他出去的時候,紀聞聞都會陪着他,避免有意外發生。
“别走遠了,”紀聞聞放下筆,本子上已經寫滿了整整一頁,上面的文字都是紀聞聞的一些回憶和感想。紀聞聞不知道自己和程子軒最後是不是能夠得救,寫這些東西隻是爲了留下點什麽。
“也許以後會有其他的人看到這些東西吧,”紀聞聞的心裏這樣想着。
稍稍發了會呆後,紀聞聞走出了房間,她在走廊上沒有看到程子軒的身影。紀聞聞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臉上有冷汗冒了出來。
紀聞聞跑到鐵門那裏,看到門被鎖得好好地,她又在走廊裏轉了一圈,連藥品倉庫中都找了一遍,程子軒仿佛消失了一般。
紀聞聞急得快要落下淚來,馮雪雲舍棄了自己的性命将兒子托付給她,自己如果失職,那真的就算下到地下也無法向馮雪雲交代。而且這些天的相處中,紀聞聞也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男孩,她很難去接受程子軒有什麽意外。
紀聞聞不敢大聲的喊程子軒,回字形的走廊會将聲音聚攏到一樓的大廳,這樣有可能會吸引下面的喪屍來到二樓,雖然樓梯間那裏有道鐵門,但是如果鐵門處被一群喪屍堵着的話,後面兩個人難道從天上逃走嗎。
一遍又一遍的找了下來,還是不見程子軒的身影,紀聞聞的心情已經從焦急變成了難過,她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向樓下的大廳望去,下面除了遊蕩着的幾個喪屍之外,隻有一地淩亂的垃圾。
紀聞聞雙手扶着欄杆,有些心灰意冷,腦袋裏突然冒出一個沖動的念頭。
“跳下去,一了百了,這樣活着太累了。”
紀聞聞的身子向前傾斜探出欄杆之外,一隻腳準備擡起來跨上欄杆。
“紀阿姨,快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将紀聞聞從這個沖動的念頭中拉了回來。
一顆心落到了肚子裏,紀聞聞回過頭,看見程子軒從藥品倉庫旁的一個房間裏探出頭,正朝她招手。
紀聞聞跑了過去,一把将程子軒抱在懷裏。
“這裏有個樓梯哦,我剛才到上面去了,”程子軒抽出手,朝裏面指去。
這是一個比較寬的過道,裝上兩扇木質的門後,從外面看上去容易被當作是一間房間。木質的門上沒有裝鎖,隻在兩側裝有彈簧裝置,木門被推開時,推力消失後它會就自動合上。
裏面很空,并沒有擺放什麽東西,紀聞聞在這裏工作快兩年了,卻從來沒有進到這裏來過,也沒有聽哪位同事提起過有這麽個地方。
房間最裏面是一道樓梯,紀聞聞帶着程子軒從樓梯那走了上去,上面鐵門上的插銷已經被程子軒剛才給拉開了,這會門正敞開着。
上面原來是個平頂,紀聞聞來到平頂上,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起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旁邊沒有高層的建築,所以在樓頂上可以看得很遠。
久違的陽光雖然刺眼,但是紀聞聞卻一點也不反感,相較于二樓壓抑的休息室,樓頂上多了些自由的空氣,起碼能看見藍天、看見白雲。
目光所及之處,馬路上都是喪屍和停泊的車輛,一些垃圾被風刮了起來,幾個塑料袋子在天上飄着。
很多汽車碰撞在一起,将道路堵得死死地,昔日裏這片人煙稠密的區域,現在看不到一個活着的人影。
太陽開始火辣辣地炙烤着皮膚,紀聞聞呆在那裏,剛才上樓來的那股新鮮勁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絲失落和絕望。
“什麽都沒有,”紀聞聞的心裏響起一個聲音:“如果外面都是這樣,裏面的人還有什麽活下去的機會?”
“紀阿姨,别擔心,媽媽說她要找孫悟空來救我們的。”程子軒看着失落的紀聞聞,安慰她到。
“嗯,阿姨不怕,阿姨一定會帶着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程子軒的話感染了紀聞聞,将她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
“活着,或許就有希望,”紀聞聞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
眼前模糊的照片又變得清晰了起來,張偲收回了自己渙散的思維,照片中的妻子正朝着他微笑。
張偲從後坐上拿出一罐紅牛飲料,将它幾口喝了下去,疲憊感慢慢的減輕了一些。他一路從南京來到淞滬,原本幾個小時的路程卻耗費了快兩個星期的時間。路途中雖然阻礙重重,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張偲尋找妻子的決心,他始終堅信曼曼還活着,會在某個地方等着他。
陸家大橋上堵滿了汽車,張偲的雪弗蘭無法從上面通過,無奈之下張偲隻得調轉車頭,從路旁的張衡公園裏穿過去。
張衡公園面積不大,公園的地形結構呈長方形,長約600米,寬約200多米。公園的中心是一個小湖,張江鎮孝親敬老主題公園沿胡而建。一般周末或晚上的時候,這裏會有很多人跳舞和跑步。
公園裏的路不寬,将将夠一輛小車單向通行,裏面原本是禁止機動車進入的,現在也沒有人管了,張偲從南門進去,沿着繞湖一圈的小路向公園另一側駛去。一路上倒還清靜,路邊的樹林裏隐隐有些喪屍的身影在遊蕩,湖面上漂着幾具泡得發脹的屍體和一些垃圾。
車子繞到北門,出來後直接穿過張衡路開上益江路。馬路的兩旁各有一排門店,離得最近的一家正好是做汽車維修的。張偲将車子停在旁邊,觀察了下周圍的情況後,帶着短刃下了車。
雪弗蘭從南京一路開到淞滬,中間大多數時候路況都不好,而且險象環生,張偲這些天裏在鬼門關處也走了幾朝。
張偲打算在店裏找些合适的配件儲備着, 後面要是車上有什麽零件壞了說不定可以用得上。
維修點裏走出來兩個穿着工人服飾的喪屍,它們看到了張偲之後都撲了過來,張偲在特種部隊裏鍛煉了幾年本來身手就不錯,這一路從南京過來,途中他也手刃過不少喪屍,一般要幹掉兩三個喪屍基本不在話下。
刀刃上的血滴了下來,兩個頭顱滾到了一旁,張偲大步走進店裏,在裏面櫃台内翻找了一通,接着用一個袋子将找出來有用的配件都裝了起來,一起提到雪弗蘭的後備箱裏放着。
回到車上,張偲駕着車繼續向前面行駛,遠處一個紅色的十字架标志吸引了他的目光。
“醫院?”張偲心裏一喜,車上有食物,有武器,就是沒有藥品,從那個标志上看,那裏應該是一所醫院。
張偲朝着那個方向過去,來到張江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門前。
門口一片狼藉,這樣的情景張偲早已見怪不怪了。他按了按車上的喇叭,聲音将裏面的一些喪屍吸引了出來,喪屍們朝雪弗蘭圍了過來,張偲坐在車内,看着靠近的喪屍心沉如水。
喪屍們圍到雪弗蘭的旁邊,隔着車窗玻璃朝張偲張牙舞爪起來,張偲操作車子一邊轉向移動,一邊前進或後退。圍在車旁的喪屍都被帶到車輪底下,座位下傳來一陣陣颠簸感,車底下發出了什麽東西被壓碎了的聲音。
直到車旁已經看不見站着的喪屍爲止,張偲才将車子停了下來,他背上那個大号的旅行包,帶着他的短刃朝服務中心裏面走去。
紀聞聞在樓頂坐了許久才收拾好失望的心情,臉上隻剩下淺淺的淚痕,程子軒在旁邊陪着她坐着,也沒有多說話,小孩子心裏想的事情遠沒有大人那麽複雜,他隻是不理解紀阿姨爲什麽剛才哭得那麽傷心。
樓底下傳來了汽車喇叭的聲音,紀聞聞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聲音再一次清晰的傳到耳朵裏時,她整個身體仿佛觸電了一般從地上彈了起來。
紀聞聞沖到樓頂的欄杆旁,半個身子探了出去朝底下張望,她看到一個背着背包的男子正朝服務中心的大門處走來。
一瞬間紀聞聞的心裏滿是狂喜,她大聲地朝那名男子呼喊,但是喉嚨裏除了傳來一陣陣疼痛之外,發不出來半點聲音。
紀聞聞急得用手拍打着欄杆,希望能發出聲響吸引到底下的人注意,手在欄杆上拍得通紅,樓底下的男子已經進到了裏面,似乎沒有聽到樓頂上的動靜。
紀聞聞趕緊拉上程子軒一起跑下樓去,兩人跑到二樓的鐵門那裏。紀聞聞聽到一樓有打鬥的聲音,便開始用力地拍打鐵門。沒過多久,樓下的打鬥聲停了下來,紀聞聞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她趴在鐵門上,眼巴巴地向樓梯那頭望去。
一個人影出現在紀聞聞的目光中,他手握着短刃,另一隻手提着一個旅行包。
紀聞聞仿佛看到那個人帶着五彩霞光從樓梯那頭走了過來,正要開口的時候,突然全身被虛弱感包圍,兩眼一黑人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