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風是個啥子玩意,看着跟個水裏的旋一樣,”老歡把手機遞到曹勝利面前給他看一則新聞的圖片。
“龍卷子風知道吧,”曹勝利瞄了眼手機上的圖,故意賣弄道:“這風可不得了,是打着旋刮的,能把人吹到天上去。你看,把雲就刮成這個圈的模樣。”
老歡和曹勝利是老鄉,兩人又是上下鋪,在這些工人裏關系很鐵。曹勝利在手機上玩着dou地主,邊和老歡說着這台風的事,沒留意牛哥走了進來。
牛哥是他們的工頭兼老鄉,曹勝利和老歡跟着牛哥做了幾年活,牛哥自己手底下也有一幫靠着他吃飯的人,而且大多是老家那邊一起帶過來的同鄉。
“嘿,牛哥,今晚又出去活動去?”宿舍裏另外幾個工友看到牛哥近來連忙起身打了招呼。
曹勝利和老歡擡頭看到牛哥進來,沖牛哥嘿嘿的笑了笑。
“今晚有沒人一起出去松快松快,”牛哥肥碩的臉上挂着猥瑣的笑容,“這天要刮台風了,後面幾天可沒這好的機會咯。”
“我去”,宿舍裏頓時有幾個人相應, 老歡也在其中。
“老曹,你還是不去?”牛哥瞄了眼沒做聲的曹勝利說到:“老婆本是要攢,但是也不用耽誤在外面快活啊,三十好幾的老光棍了,都沒嘗過女人的滋味。”
牛哥的話惹得衆人一陣哄笑,每次牛哥帶工友們出去放松的時候,曹勝利都沒有同去,一開始大家還以爲他有什麽隐疾,後來慢慢才知道他這人老實,而且正在攢老婆本。後來牛哥每次過來都喜歡調侃調侃他,曹勝利性格憨實,都不往心裏去。
牛哥接着又去别的宿舍拉人了。
大家跟着牛哥出去隻是圖個樂子,人多熱鬧熱鬧,膽小的有人同去的話,也能少幾分膽怯。最早之前牛哥都隻是一個人去嫖,後面跟場子上的人混熟了,對方承諾牛哥帶人去給抽成,于是牛哥靈機一動,開始帶動底下的一票工友。這些漢子常年在外打工,生理問題一直得不到有效的解決,牛哥這一帶動之下,響應者如雲,每周都有不少的人跟着他出去快活一翻,場子那邊牛哥已經是熟客了,有時甚至還可以白嫖。
宿舍裏慢慢的人都去到了外面,有的是跟牛哥一起走的,有的則是去附近的小攤上吃晚飯。說道他們的晚飯,實在是很簡陋,就是附近的人在他們快下工的點時推個小闆車過來放在路邊,從闆車上下下來路子鍋碗瓢盆等物,然後給他們做些炒飯或炒粉之類的吃食。油自然不是什麽好油,而且食材也不是很衛生,隻是勝在價錢便宜,吃一頓花不了幾塊錢。
曹勝利起身準備出去到路邊攤吃晚飯,看到老歡返回了宿舍,曹勝利撇了下嘴,嘴裏嘀咕道:“TMD,不是要出去潇灑的嗎?怎麽又回來了?”
原來剛才老歡接了個家裏打過來的電話,他正在住院的老爹現在要繼續打一筆錢過去治病。
“這一下手頭就緊了,還出去潇灑個屁,”老歡一臉沮喪。
“缺多少?”曹勝利盯着老歡的眼睛看。
“三五千吧,後面還不知道要多少呢……哎”
曹勝利沉默了會開口道:“我借你三千吧,不過年底牛哥發工錢的時候你要還我,我過年回去要把媳婦給娶了。”
老歡點了點頭。
兩人出去吃了晚飯後就回到宿舍,被家裏的壞消息掃了興的老歡不太想說話,就爬上自己的上鋪悶頭睡了起來。
曹勝利玩了會手機,宿舍外的風越刮越大,風吹進宿舍,帶來陣陣涼意。雨點随即落了下來,打在窗戶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印子,下一秒印子又被别的雨點覆蓋上去,形成新的印子。
曹勝利起身去把宿舍的門關好,這間宿舍裏今天就隻剩下他和老歡,其他舍友都跟牛哥出去了,估計還是得半夜的樣子才回來。曹勝利關好門後,順手把門邊的燈一起關了,然後爬上床也開始睡了起來。
“明天喊老歡一起出去轉錢給他”,曹勝利入睡前如是想着,從枕頭裏翻出銀行卡放進短褲的褲兜裏。
半夜裏老歡被幾聲驚叫聲吵醒,接着隔壁宿舍傳來打罵聲和東西的碰撞聲。老歡把耳朵貼在牆上想聽得更仔細點,這時幾個宿舍卻仿佛一下沸騰了起來,喊叫聲此起彼伏。
“老曹,出大事了”,老歡一骨碌的翻下床,連忙把曹勝利喊醒。
兩人跑到門邊打開門要出去看個究竟,卻被暴雨擋在門口。老歡扯着嗓子對外面喊了聲,發現雨中有人在奔跑,又有人在追趕。
一個身影被另一個身影撲倒在泥水裏,濺起一片水花。
“咬人了,變鬼了”外面奔跑的人一邊叫喊一邊向工地外沖去,正好撞到從外面回來的牛哥一夥人。
牛哥等人都被大雨淋濕了,這回剛回來就看到工地上亂了套,于是一把拉住往外跑的工人吼道:“幹啥呢,咋咋呼呼的。”
那工人一看是牛哥,馬上哭喪者臉說到:“死了,都死了”,水滴順着臉上的輪廓滑下,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牛哥看這人半天說不清白,于是把他推到一邊,帶着其他人向裏走去。
迎面又跑過來一個人,牛哥正要拉住他問問情況,這個人直接撞入牛哥懷中。
“瞎了你的眼了,艹…..啊”,牛哥被撞了個滿懷,罵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來者一口咬在脖子上。
這一幕正好被宿舍門口的老歡和曹勝利看到,兩人眼中接下來的畫面裏,是牛哥被扯下來一大塊脖子上的肉以及他身後驚慌四散的人群。
曹勝利一把把門關上,老歡已經被吓得呆在原地不之所措。
曹勝利推了下老歡,然後兩人湊到窗戶上觀察外面的情況。整個工地已經亂成一團,有個工友被追着爬上了一輛土方車,身後的喪屍已經追了上來。車門沒來得及關上,這個工友情急下趕緊發動車子,此時喪屍一口咬在他的腦袋上,咬下了一邊耳朵。工友吃痛之下一聲慘叫,腳下不自覺的發力踩到油門上,車子竄了出去,沖向遠處的工地大門。
曹勝利此刻渾身冰涼,嘴唇不由自主的發抖,窗戶玻璃上傳到指尖的冰涼讓他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後身體也開始抖個不停。老歡也好不到哪去,吓傻了一般嘴裏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個娘咧……”。
兩人這樣挨了一夜,天明時分雨已經停了。曹勝利向窗外看去,看到幾個喪屍正在分食地上的屍體,宿舍外面殘肢遍地,還有一些内髒落在地上,被雨水沖去了血色。
曹勝利和老歡都忍不住開始嘔吐,一股酸臭味在宿舍裏彌漫開來。過了一會感覺稍微好了點,曹勝利到窗邊拿起挂着的毛巾擦了擦嘴上粘着的嘔吐物,順手把老歡的毛巾也遞給了他。
“咱們怎麽辦?”老歡接過毛巾問到。
“什麽怎麽辦?”曹勝利沒明白老歡的意思。
“咱們被困在這了,怎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