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偶遇

正當黃賀三人行駛在坑窪的基建鄉鎮公路上，另一邊毛毯廠裏卻早已經炸開了鍋。

因爲傳言保衛科保衛監守自盜，偷貨燒廠房，幾人被群情激憤的工人們抓住暴打了一頓後終于交代了作案事實，并且還交代了廠長黃山捐款跑路的線索。

當然，礙于當時黃賀走之前喊出那句黃廠長出門籌工資總算讓舉棋不定的人們稍微有些顧忌。

畢竟廠子還沒完全倒閉，倉庫裏也還有不少存貨雖然那些存貨貌似一直以來就從來沒有賣掉過。

但是，縱然如此，也沒有人願意相信黃山會真的帶着錢跑路，畢竟作爲黃山唯一的兒子黃賀還在廠宿舍不是

可正是這樣想，到最後爆出黃賀和廠财務沈秋雲雙雙突然失蹤的時候，這事情就大發了

黃賀不知道廠裏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就算知道了以他目前的情況也無力改變任何事情，當然他相信即便是廠裏工人們認定了黃山卷款私逃也必須找到人再說。

他那句黃廠長出門籌款就是爲了今後回歸做好的鋪墊。

至于經後的事兒隻能讓政府出面安撫了

經過将近兩個小時的颠簸，三人終于來到了遂州火車站，來不及休息在告辭了曾剛後黃賀立即又帶着沈秋雲購買了前往廣州的火車票。

這年頭坐火車南下打工才剛剛興起，火車站的人并不多。

不過也并不妨礙火車站有容乃大的包容性，全天24小時服務，哪怕過路小站半夜也能買票。

黃賀購買的是成都前往廣州的車次，途經遂州、重慶、貴州、廣西最後到達廣州。

他們的運氣不錯，火車到達遂州站的時間爲530分，也就是說她們隻需要在候車室再等候不倒兩個小時就能登車。

讓沈秋雲幫着照看行李，黃賀又跑到火車站外面購買了一些水果和熟食92年方便面還很少，蜀中這邊幾乎沒有，經常坐火車的朋友都知道，火車上的東西不好吃不說，還賊貴

因爲正值冬天食物多放幾天也不會壞，所以黃賀在火車站外兜售熟食的小販那兒購買了一些鹵雞腿、醬臘肉，以及水果，然後又去小賣部買了幾瓶礦泉水。

當食物備齊之後事實上也沒歇多大一會兒黃賀乘坐的列車車序就已經開始檢票了。

黃賀背着背包，一隻手提着裝着食物塑料袋，另一隻手緊緊地拉着沈秋雲便朝着檢票口走去。

這年頭還真就沒排隊一說，雖然車站工作人員非常努力的維護次序，實際上全都一窩蜂的往前面跑，生怕跑慢了趕不上車次。

其實也難怪，這個時代的人很少有人出過遠門，甚至在場的絕大多數人乘坐火車也是頭一遭，正是出于對未知實物的缺乏認知，所以還沒等黃賀兩人走近前面就已經亂成了一大片。

“黃賀，要不你先往前面擠吧，你别管我了，我一會兒上車上找你”沈秋雲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了擔心。

對于眼前的場景她也隻是在廠裏邊發工資的時候才會看到，大家都拼了命的往前擠沈秋雲生怕因爲自己耽誤了黃賀上車。

“沒事兒，他們擠他們的，咱們走咱們的，不會耽誤上車”黃賀朝着沈秋雲笑了笑，指着檢票口外面的火車軌道說道“不信你看外邊，現在火車都還沒來，現在出去還得多吹幾分鍾冷風呢”

“真的”沈秋雲看了看擁擠的人群，又看了看外邊空曠的鐵軌，雖然心裏已經信了七分嘴上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嘟囔了一句。

兩人正說着話，一旁一個四十多歲方頭大臉穿着中山裝的人也笑着說道“小夥子說的不錯，現在才檢票時間，用不着着急，慢慢走過去火車來正好再說了，咱們這趟車是淩晨5點多的車次，人其實也不多，你别看前面那些人大包小包的擠其實也就二三十号人。

火車站是提前15分鍾檢票，火車到站還要停5分鍾，這樣算下來就足足有二十分鍾，這麽長時間都快能走兩裏地了，所以啊咱們慢慢走就行了”

聽到中山裝中年人的話，沈秋雲終于松了一口氣，放松了下來。

不過黃賀卻禁不住仔細打量了這個中年人一眼。

聽中年人的口氣，顯然對于火車站的流程非常熟悉，不說是工作人員隻怕至少也是坐過幾趟火車的。這年頭火車雖然已經平民化，但是除了工作出差之外更多的就是做生意和外出打工的人群了。

而中年人的派頭顯然不像一般的打工者，說是做生意卻并沒有如現在主流生意人那樣謹慎細微，反而有些像政府部門的公務人員隻身提着個公文包幹淨利落。

不僅如此。

黃賀發現其實這人衣服也是相當的講究，頭發是大平頭，不過根根透亮應該是打了發乳，中山裝也是内外層中山裝，在左胸側的口袋上還挂着一隻鋼筆，至于腳下則穿着一雙黑色的皮鞋，鞋頭擦的透亮在火車站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隻是這個中山裝男人給黃賀一種有點兒熟悉的感覺，仿佛曾經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名字。

“是啊，小姨，你就放心吧”黃賀接過話，先是安撫了一下沈秋雲，接着又轉過頭又朝中山裝男人問道“這位叔，您這是出差呢”

“呵呵，出什麽差啊，四月份就停薪留職下海了，現在就是瞎忙活，錢沒賺到，不過地方卻是跑了不少”中山裝相當的健談，從兜裏掏出一包紅塔山，往自己嘴裏放上一根，然後又掏出一隻遞給黃賀，繼續道“上半年去了北京跟着以前的幾個下屬倒騰收音機，結果過去呆了小半年才發現那邊的收音機還是廣州批發過去的。這次去廣州主要是到處看看有沒有什麽門路，如果能夠拿到一手貨源，我打算直接就在咱們蜀中省銷售也省的到處跑”

在90年代中國有2個大型綜合批發基地，一個是浙江的義務，另一個就是廣州。

與義務不同，義務主打的是小商品批發，諸如針頭線腦、發卡、發夾之類的小手工作坊産品，而廣州則顯得高大上了許多。廣州作爲靠近香港的第一大城市，城市本身就坐落在珠江三角州之内，内同河運，外通海運，更是受到香港這個巨大經濟體的輻射，它完全就是一個巨大的物資中轉站。

據不完全統計，就輕工業一類産品，在90年代幾乎有43的份額是從廣州集中再分散到全國各地。

因此，廣州的批發市場諸如牛仔褲、電子表、收音機、電風扇産品可謂是種類齊全、琳琅滿目，是這個時代淘金者的首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