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這些資料,秦紅軍心裏有數了。
沉吟之間向黃鶴問道:“你的意思是從我們棉紡廠進購原材料?”
這個問題問的很白,人家不進購材料把這麽機密的東西給他看幹嘛?不過之所以這麽問,秦紅軍也是有他的考慮的。
這一塊蛋糕不小,就目前而言黃鶴還是表現出了他的誠意的,隻不過雙方既然是合作自然需要雙赢。
當生産廠家銷售滞銷,資金鏈緊張,那麽供應商就是強勢的一方。
而相反的生産廠家銷售良好,甚至爆炸,那麽人家完全可以尋找其他的供貨商,那麽如此一來供應商就變得相對弱勢。
作爲一個老牌廠長,秦紅軍自然知道黃鶴既然敢做,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并且就計劃而言無論是走廣交會還是走邊貿出口俄羅斯,或者其他周邊國家都能賺大錢。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黃鶴肯定是占據了上峰的,而棉紡廠則處于下峰,兩者地位根本不相等。
但是有人會說毛毯廠這麽點兒人根本沒法和棉紡廠相比,無論是資金還是企業級别都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棉紡廠願意他們甚至可以直接另起爐竈從事紡織行業,把自身做成産銷一條龍豈不是更好?
而事實上并不是如此。
歸根究底來說90年代初無論是工廠還是私人小作坊,對于工人來說還是停留在一師一徒,或者一師幾徒的模式下,從而就杜絕了熟練工的産生。
至于後世所謂的流水線,分段作業之類的東西,目前國内還沒有出現。
因此想要開設新的項目,而且還是從無到有的新項目,其中的困難幾乎難以想象,這也是爲什麽黃鶴敢把計劃拿給秦紅軍看的原因。
“當然!”黃鶴指着秦紅軍放在桌案上的計劃書道:“經過資源整合,我相信棉紡廠絕對能煥然一新。相反的同樣因爲資源整合,棉紡廠的銷售也面臨着數家棉紡企業的競争。而對于我們毛毯廠來說固然也存在這些風險,但是我們拿到了廣交會的展覽資格,也提前對俄羅斯進行了布局。比如他們的喜好,他們的風俗.....,相信這兩方面我們都能收獲不菲的訂單。
而且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毛毯廠生産的是工業成品,而棉紡廠生産的則是半成品。秦廠長你也是廣交會的老人了,對于半成品和成品之間的利潤空間你應該很清楚才對。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我們會付不起材料錢!”
在商言商,無論是秦紅軍還是黃鶴,到了這個時候都早已經将私人情感放到了一邊。
雖然兩人言語間雲淡風輕,實際上卻早已經戰鼓雷雷。
秦紅軍希望在這次合作中成爲毛毯廠的供應商,但是又不想被毛毯廠牽着鼻子走,哪怕不能占據上峰也希望占據平等地位。但是正如黃鶴所說的那樣,他們隻是半成品制造商,在整個環節中所扮演的隻是一個材料提供者的角色。
而能夠提供材料的企業并不隻有他們一家。
當然,棉紡廠也并不是沒有優勢。他們的優勢就在于在當下資本雄厚,而毛毯廠則幾乎是個空殼,基于這樣的狀況才有了這次會談的基礎。
“呵呵,材料錢好說,好說!不過你确定除了我們廠之外還有其他廠家原因給你提供這麽多的原材料?或者說原因以訂金的形式提供?也就是我老秦,本着咱們倆交情的份上才願意,換做别人你想都别想。就你們毛毯廠目前的狀況,除了三瓜倆棗剩下的破機器,還是五十年代的大爺機,天知道還能蹦多久,指不定那天就報廢了。
要不就這麽着,前幾天我在xj那邊訂購了30噸皮棉,除了供應一些老客戶之外其他的都優先供應你那邊。不過你得和我們廠簽訂一個長期供銷合同。”說完話秦紅軍眯起了眼睛就等着黃鶴表态,順手掏出了他的紅梅煙自顧自的點上了一隻,笑道:“你要不要也來一根兒?”
簽訂長期的供需合同就是秦紅軍的目的。因爲一旦簽訂,至少在合同期以内黃鶴的主要原材料供應就必須走棉紡廠這邊,否則的話他秦紅軍就算是鬧到輕工廳都不含糊。
當然,很多地方秦紅軍也是點到爲止,年輕人嘛,總要點兒面子,比如毛毯廠的近況什麽的他也就随意一說,以黃鶴的聰明他相信黃鶴絕對有數。
可是秦紅軍算計了半天卻不知道黃鶴等的就是這個長期供需合同。
現在的毛毯廠是啥樣?
幾台破機器外加幾百号窮的兩眼冒女光的窮鬼!
而他自己又不願意注資,怎麽辦?
就隻有借雞生蛋了。
就毛毯廠的情況,還别說,除了秦紅軍他們蜀中省棉紡廠,就算黃鶴吹牛能把牛逼吹上天人家也不可能答應他的合作要求。這年頭誰家廠都窮,一分錢掰成兩分錢花,想付點兒訂金就拿貨走人,沒門!
更何況棉紡廠和毛毯廠還是在同一省内,走大件路也就四五個小時的路程,相比于其他省跑長途中間的運輸費也能節省不少。
所以實際上在黃鶴的心裏早就下了定義,合作的最佳夥伴就是棉紡廠。
而之所以和秦紅軍繞來繞去又是拿計劃,又是耍嘴皮子,同樣的也是在爲自己工廠争取最大的利益。
“要不咱們先簽一年試試?”黃鶴笑了笑,朝秦紅軍道:“不勞煩你,我自己來!”
說着黃鶴也沒跟秦紅軍客氣,自顧自的從他跟前将紅梅煙的煙盒拿在了手裏掏出一隻來給自己點上。
紅梅煙勁道大,一根頂倆,特舒坦。
秦紅軍沒有在意煙的事兒,不過聽黃鶴說先簽一年眉頭不由的皺了皺。邊貿和國貿的巨大利潤一年時間足以讓毛毯廠成爲一條蜀中紡織企業的大鳄。如果沒有了合同的約束,他很擔心黃鶴把棉紡廠晾在一邊。
雖然同屬國營企業,嚴格來說都是國有資産,但是畢竟還有個大家和小家之分,秦紅軍這時候也顧不得老臉了,當下便道:“我說小黃啊,你這小子莫不是想着吃幹抹盡之後把我們棉紡廠給丢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