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下得非常大非常急,鋪天蓋地的,從下午一直下到晚間,僅僅隻有一個多時辰,地面就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在甲魚縣城的南邊,有一座裝修得極爲豪華的府宅。
府門前挂着一塊金漆木匾,其上寫着‘殷府’兩個大字。
在殷府的左側,有一間極爲普通的民居,此時,有一名中年婦人正坐在民居的大門口,拿着一根細細的長針縫制衣物。
在中年婦人縫衣之時,殷府的大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随後,有一名衣着富态的中年男子背着雙手從府中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名不足二十,家仆打扮的青年。
那小青年抱着一拓厚厚的棉被,跟着中年男子直接來到了中年婦人的家門口。
“這大冷天的,咋還在縫制衣物呀,春畫、春鈴都出嫁了,姐姐你就别在這般操勞了。”
中年男子站在婦人家門口說了一句,随後扭頭看了跟在身後的家仆一眼,又說:“姐姐,今兒個大雪,我估莫着你也沒厚棉被以給你送來一床。”
“這可使不得呀殷兄弟,這些年來你幫襯得已經夠多了,這床被子我不能收。”
中年婦人作勢就要去攔那仆人,可最終卻是被那名衣着富态的中年男子的把攔住了。
“你就别跟我客氣了姐姐,當年師父讓曹天師将你送來此處,就是希望我能順便照顧你們娘三,眼下我若是對你們不管不顧,以後師父知道了,我該如何向他交待。”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殷茅,而眼前的這名中年婦人,正是當年周青在戰亂的荒山腳下,救下的那母子三人。
時間一晃,十年過去了,殷茅已經進入不惑之年了,婦人也是雙鬓斑白了,她的兩名女兒,眼下也均已出嫁。
在這十年中,殷茅憑借着當年周青教給他的一些術法,在這甲魚縣中混得是風聲水起。
他的名頭在這小縣城中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無人不敬,縣城裏的人皆稱呼其爲殷天師。
雖然他的本事不大,但是對付一些不邪小怪卻是綽綽有餘,而且在這十年中,甲魚縣中并無大邪出現,因此,經過樁樁件件事情的累積,這殷茅的名聲自然是響亮得很。
除了本事了得之外,殷茅還有一樣依仗,那便北方最強大的義軍與眼下的大唐國掌政勢力已經不相上下了。
所以,那支義軍自成一國,以金名命,其中,金國中有一位威名赫赫的曹姓國師。
那名曹姓國師每年都會來甲魚縣找殷茅一次,所以憑借着這一層關系,殷茅的名頭在這縣城中更甚。
送完了補子,殷茅與婦人閑聊了幾句之後,便回府去了。
踩着厚厚的積雪進了家門,他在自家院中感概了一聲,随後移步走進了客廳之中。
“老爺您喝茶。”
一名丫鬟見殷茅回到客廳之後,端着一杯熱茶放在了他身旁的一張木桌上。
并未理會那名丫鬟,殷茅背着雙手走進了廳後的一個香堂,随後,直接跪在了香堂的一個木神台前。
這個木神台前面供奉的并非是這方世界的神祗,而是懸挂着一幅畫,畫上所繪,是一名身着豔紅長袍的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殷茅的師父周青。
“師父啊,我今日去給隔壁那位姐姐送被子想到您了,這一晃,都十年了,若不是您當年教了我一些道法,我又那能有今日這般富貴榮華,這十年您過得還好嘛?您是否還會經過甲魚縣,是否還記得有我殷茅這個弟子?是否……”
獨自跪在神台前,殷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點燃一柱清香,插在神台上的一個香爐上。
殷茅此人并非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這十年來,他在甲魚縣中安家落戶之後,便将周青供奉在了神台上。
雖說不是每日焚香祭拜,可是每三天之内,他必定會來此跪拜周青一次。
同時,對于周青安排來此的那三名戰亂中的娘仨,他這些年來也是對她們極爲照顧,不爲别的,隻因爲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周青給與他的。
獨自在神台前望着周青的畫象回憶着當年在狼嘯山上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屋外的天色暗了下來。
“老爺,晚飯備好了,您去用飯吧。”
香堂外的仆人輕聲喊了一句,殷茅又在香堂内逗留了片刻,旋律便移步出了香堂。
這十年裏,殷茅雖說是在甲魚縣中安了家,可是他卻并未娶妻。
因爲對于修道這件事情,他頗爲癡迷,而且經過數年的土匪生涯,他早已将這人世間的一些俗事看透了。
殷府中有五名下人,三名男仆兩名丫鬟。
在夜色降臨之時,殷府中的五名仆人與殷茅一同坐在飯廳中的一張圓桌上用着晚飯。
這五名仆人的年紀都不是太大,差不多都是二十歲上下,且都是孤苦之人。
或許是想對自己做土匪那些年做出的惡事做點彌補,所以他在街邊撿回了這五名仆人。
平日裏,他也并沒有把這五人當下人看待,就如眼下這般,這幾人與他同一桌用飯,就好像是他的親人一般。
“老爺,這冬日裏的蘿蔔特别的甘甜,我今天用豬骨和蘿蔔炖了碗湯,您快嘗嘗。”
一名丫鬟乘了碗湯,殷切的遞到了殷茅面前。
他拿着碗中的勺子嘗了口湯,随後又拿着筷子夾了塊蘿蔔放進了嘴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别當看着我吃呀,你們也快吃,這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在殷茅喝湯之時,看見圍桌而坐的五名仆人均是望着自己,旋即笑着說了句,然後六人便開懷的吃起了晚飯。
在吃飯之時,其中一名仆人開口問了句:“老爺,我能不能不去王先生那學字了?我想跟着您學道。”
“九斤啊,老爺我的修爲其實隻是個半桶水,根本就交不了什麽,你還是專心讀書的好,若将來你能考個功名在身,老爺我就出錢給你讨一個白白胖胖會生兒子的大媳婦兒。”
像這樣子的話,家中仆人說過很多次了,可每一次,殷茅都未答應他們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