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章刀馬旦下


胡國成對袁嶼表現出了一個長輩該有的慷慨。

然而胡國成心裏并不爽快,這個侄子在他看來有些沒趣兒,汽車,照相館兒,歌舞廳,溜冰場……按胡國成心中來想,對于新興事物,袁嶼這種沒見過大世面的土老帽應當表現出很劇大的熱情才合乎常理,然而袁嶼并沒有。

好比講笑話的人,若得不到旁人反饋的哈哈大笑聲,那麽他一定是不滿意的。

胡國成是個愛面子的,嘴上不說,心裏卻較上了勁兒,他帶袁嶼去天橋看别人耍拳腳,袁嶼說,太一宗的師兄們比這厲害多了!

然後胡國成又帶袁嶼去看别人變戲法,三仙歸洞,三個球來回轉換,神鬼莫測,引來衆人一輪一輪的喝彩,袁嶼蹲着身子看了片刻,就轉身去不遠處的攤子上買了兩個透明的玻璃碗,他想知道那些球到底是怎麽跑進碗裏的,最後耍把戲的給悄悄給袁嶼捧了茶,說了些袁嶼聽不懂的江湖話,就連轟帶送的把袁嶼和胡國成給趕走了。

又遇到角落裏猜瓜子兒的,胡國成沒忍住,上去眨眼輸了百十塊,就被袁嶼給拉走了。

胡國成覺的自己在晚輩面前丢了人,吃飯的功夫,胡國成嘬口茶,把抽剩的煙屁股按倒茶缸裏,頹然又無奈的問袁嶼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多熱鬧,多好啊,你小子咋就高興不起來呢?”

袁嶼隔着窗往外看,外面人來人往,幾個小孩正分喝一瓶汽水,店夥計手裏的茶壺還滋滋的冒着熱氣。

袁嶼點點頭“挺好的!”

挺好的,隻是與自己無關而已。

胡國成拍拍桌子,算了飯錢,也不再提帶袁嶼去哪兒玩了,随口隻說了一句“世上比你糟糕的人多了去了,大老爺們可以可憐任何人,唯獨不能可憐自己,懂麽!”

袁嶼身子不易察覺的僵了僵,可憐嗎?從來不是!

前朝時期的這座城,屬實是座閑人之城,六十萬京旗清政府養着,再加上京官、京吏,亦算不得忙人,穿長衫的讀書人又格外的多,這些人不種莊稼不事勞工,自然想法子尋樂子打發寂寞,所以茶館,戲園子就格外的多,到今日幾經破落,雖大不如以往,總歸還不在少數。

加之從康熙到乾隆這爺孫兒都是頂尖兒的戲迷,“一口京腔,兩句二黃”自然成爲京人之态,至清末,每逢到戲園子散場,下場小雨都不濕地皮。

下午在錄像廳裏睡了幾個時辰,胡國成帶着袁嶼去趕了夜場兒,胡國成指着廣和劇場說“當年,康熙爺曾在此樓看戲,并賜聯,日月燈,江海油,風雷鼓闆,天地間一番戲場;堯舜旦,文物末,莽操醜淨,古今來許多角色。可惜了啊,要搞城市建設,這許多老園子都要被推翻重建作他用了,隻留了幾個大些的。”

胡國成嘴上說的厲害,卻并未真帶袁嶼進去,按胡國成的話來說,劇場裏邊兒已經早已沒了戲園子當初的滋味兒與景緻,尋常劇場演出時,落座的多是些時髦小年輕戀愛搞約會。

天兒漸漸的暗了,太陽眼瞅着也逐漸沒了那股子勁兒,蔫巴巴的黃裏透着紅,胡國成在前頭拐了幾個彎兒,最後一絲殘陽也就抹去不見了。

袁嶼遠遠的隔着牆能聽到些若隐若無的喧嘩聲。

胡國成帶袁嶼去的戲園子相比前面見到的那幾個,顯得有些不上檔次甚至破舊的厲害,設施很簡陋,收拾的幹淨了些,熱鬧勁兒卻顯得很足,胡國成說,這家戲園子,隻晚上唱,白天打烊,雖然古怪,卻極爲熱鬧。

還沒跨進門檻,裏面就有人不斷嚷嚷着喊胡國成“胡爺,好久不見,來喝杯茶!”

也有喊胡老弟的,但總歸都是有些年紀的人,看得出來,胡國成在這兒是個熟面孔。

袁嶼在門口僵着站了很久,努力的想看清這戲園的園名,或是天色漸黑的緣故,怎麽也看不清楚,直到被胡國成招呼了兩聲,袁嶼才不情不願的邁過門檻。

胡國成挨個寒暄了幾句,就拉着袁嶼僅剩的一桌四椅坐下,才剛坐下,就有腰間挎着布袋的夥計上來熟練的沏壺茶來,又捧出兩個茶碗,問胡國成當面結了茶錢,說是茶錢,其實也就是戲票錢,甭管你茶喝不喝,這錢都是少不掉的。

袁嶼看那人手腕一轉,接到手裏的錢就落到了布袋裏,就問“這處座位位置如此之好,怎會空着?”

夥計隻笑“這是留給熟客的!”

胡國成聽了,覺得這夥計可真他娘的會給人長面子,老子不就是熟客嗎,每次來,這位子都給自己留着。

正前方桌椅對着的地方,是個木戲台,台上“林沖”正唱

“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

彤雲低鎖山河暗,疏林冷落盡凋殘。

往事萦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

……

問蒼天萬裏關山何日返?問蒼天缺月兒何時再團圓?

問蒼天何日裏重揮三尺劍?誅盡奸賊廟堂寬。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卻爲何天顔遍堆愁和怨?天哪天!莫非你也怕權奸?有口難言……”

江西老家時,袁嶼也是聽過戲的,或是那時年紀小,總聽不出什麽滋味,同胡飛一樣,喜歡電視裏的武俠更多一些。

中間換了幾壺茶,野豬林也就唱完了。

短暫喧鬧之後台下忽的靜了,台上忽的閃出一道身影來,在舞台中央周旋,顧盼自若、提刀帶馬。

台下人都在看戲,袁嶼在看人,看台上那個滿身巾帼之氣卻又風情萬種的樊梨花。

戲唱完,台下看客開始散去,袁嶼仍舊盯着台上看,直到這簡陋的園子裏的看客隻剩了他們兩人。

胡國成拉了袁嶼幾次,并未拉起,正要開口取笑袁嶼,台上的樊梨花卻一身戲裝施施然走下來。

胡國成顯然有些緊張,開口想爲袁嶼的無禮賠罪。

袁嶼卻率先開了口,質問那樊梨花“你爲何要害我叔?”

胡國成愣住了,滿臉的茫然,掏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可袁嶼身子繃的很緊。

那樊梨花眉目流轉,張口笑道“我唱戲,旁人聽戲,何來害人之說?”

很意外,聲音頗爲溫和,卻是個男的。

袁嶼卻擡起手,臉上有些怒“你唱的是鬼戲!整片園子,隻有他一個活人,活人沾染如此晦氣,怎能不走黴運?時日久了,難免丢了性命!這還不是害他?你給陰人唱戲,本是積德,可眼見生人誤入,不僅不以實相告,反倒作壁上觀,是何道理?”

那樊梨花眸子死死的盯着袁嶼手上掐出的手印,半晌,如釋重負,拱手,道了聲“屋裏說!”

言罷,又沖收拾茶壺的那夥計道“閉門!”

夥計一臉欣喜“爺,不唱了?”

樊梨花神色有些暗淡“不唱了,今日權當是最後一場了!”

那夥計聞言,解下腰間布袋,從布袋裏摸出一沓零碎的錢,捧到胡國成跟前“胡爺,您的票錢,如數奉還!”

胡國成還未反應過來,卻見那夥計兀自将布袋倒過來,猛的隔空一撒,漫天圓面方孔的紙屑,随風飄走了一大半,至此,胡國成喉頭滾動,額頭上已經滿是豆大的冷汗。

繞過戲台,進了處院子,胡國成和袁嶼在屋裏坐了會兒,那樊梨花卸去了一身脂粉,竟是個文鄒雅氣的男人,隻是眼角刀刻一樣的細紋平添了些滄桑。

那人啜了口茶,隻低眼打量袁嶼。

袁嶼有些不自在“你認得我?”

那人突兀的笑了,搖頭又點頭“見了自然認得!”

不等袁嶼分辨其中含義,方才弄茶倒水的夥計捧着一幅畫進來,而後很自然的在幾人旁邊坐下,全無一個下人該有的姿态。

在桌上鋪開了那畫,畫上仍舊是個戲園子,很老,隻是畫的,卻盡是台下的聽客。

胡國成隻消看了一眼那畫,就猛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語氣結結巴巴“這……心這……這些人……”

是的,這畫上的人,胡國成很眼熟,方才還在招呼他喝茶來着,隻是,這畫的落款,卻是雍正十一年。

捧畫進來的夥計深深看了一眼胡國成,沖袁嶼道“這畫,是我們第一任班主所畫,您不知道,我們班主,那可是當年鼎鼎有名的角兒,青衣花旦刀馬……就沒有咱班主駕馭不了的,宮裏頭都樂意聽咱班主的戲,就您方才坐的位子,就是畫上這幾位的!他們當年才是咱這真正的熟客,和我們班主有着莫大的交情……”

袁嶼手在抖,那畫上四人,一僧一道一書生,還有一位,隻閉着眼滿臉的享受,桌子上的,卻拍着一把苗刀。

袁嶼仿佛能聽到畫裏那和尚的呼噜聲,道士的嫌棄聲,書生的無奈苦笑聲,以及那苗人跟着戲台上的角色哼小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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