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章


惜塵回來之後就關緊了門,獨自癱在屋外栅欄的角落裏,像一個深夜垂死掙紮的人。

不管是小道姑的哭聲,還是蔔曦家如臨大敵的騷亂,他似乎全然看不見也聽不見。

有人說,人最後都會把自己活成自己心底最看不起的那種人的模樣,但是,卻很少有人是純碎爲了自己而抛棄自己,總有一些緣由,你厭惡,鄙視,甚至咒罵它,可卻始終無法擺脫它,畢竟,束縛在心底的枷鎖,是掙不脫的,所以你隻能小心翼翼的獨自躲在黑暗角落中痛不欲生。

惜塵很多次想過,在遼河如同二師兄惜風那樣死去,惜塵堅信,相識這麽多年,遼河那一晚絕對是二師兄最痛快的時候。隻不過,那個充滿仇恨的男人卻将生命中最後的眷戀,留給了那個他窮極一生都無法再觸碰到的姑娘,而不是太一宗。

即便是酣暢淋漓的死去,對惜塵來說也隻能是奢望。

一個錯入道門的人,亂入了一場天大的因果,竭盡心力的想守住最後的家,卻卑微而不甘的發現,無論走到何處,渺小的自己都是狂風中席卷着的一片不能左右自己方向的落葉,任命運擺弄。

誰又不是在被命運擺弄呢?

惜塵慘笑着嚎啕大哭,離開袁嶼,小道姑才更有可能好好的活着,這個他靠偷和搶才從襁褓中養活下來的小丫頭終究才是他最在意的。

時間大概過了很久,因爲天際孔明燈一樣的鬼火已經漸漸不見了,隻是蔔曦家的祠堂,依舊騷亂,依舊燈火通明。

木樓上有輕微的腳步聲傳過來,惜塵以爲是小道姑跑出來了,有些慌亂,扭過頭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姑娘,很秀氣,很文靜,卻滿臉疲憊,手裏還提着被磨破的花鞋,看樣子應當急匆匆的趕了不少路,就着灑過來的微弱月光,能看見鞋尖上還繡着兩隻在蓮花上起舞的彩蝶。

這不是蔔曦家寨子裏的女孩,隻有蠱寨的姑娘家才多會在鞋子上繡“蝴蝶鬧蓮”的圖案。

惜塵擠了擠紅腫的眼,努力讓自己的樣子更加的自然一點。

女孩顯然比惜塵還要不自在,惴惴不安的晃了晃手腕上的銀镯子,有些不好意思,說:“我看寨子大門外沒人,就進來了……”

惜塵有些慶幸女孩沒有發現自己的窘态,帶着鼻音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洛歸荑滿心的不知所措,眼前這個人給她的印象實在不太好,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自己所來的目的,歸荑才慌忙說:“我是來報信的……”

。。。。。。。。。。。。。。。。。。。。。。。

初夏的時節,後半夜的大山已經變的很潮濕了,蚊子多,也比外面的大,咬一口就是一片紅腫。

袁嶼頭暈目眩,蚊子叮在身上并無感覺,麻木僵硬的手腳已經感覺不到太多疼痛。

夜間的路很難走,特别是山路,袁嶼盡量的選擇樹木最多的地方,這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可至少,袁嶼扶着樹杆,多少還可以邁動自己的步子不讓自己滾落下去。

山風迎面吹過來,袁嶼忽的繃直了身子,僵立片刻,幹嘔着,卻吐不出任何東西,因爲山風中夾雜了一股子說不清的味,像塵封了許久的腐朽味,又像屍臭味。

與之而來的,是若隐若無的鈴聲,就像招魂的風鈴,卻比風鈴還要空曠飄渺。

袁嶼強忍着搖搖欲墜的身子,擡起頭時,才明白這鈴聲的來處。

袁嶼說不清是該悲還是喜,他看見了章彥。

章彥腰間系了七八個極小的鈴铛,有些像養狗的人系在狗脖子間的那種,卻細長,兩邊一高一低的翹起,反倒像個鈴铛版的棺材闆子。

章彥後面跟了一群人,披着黑布,這些人整齊的厲害,一舉一動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和章彥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别,就像跟在章彥身後的影子。

風把黑布吹起來,袁嶼看見了這些人的臉後,就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樹幹後縮了縮,爛掉的銅錢鑲嵌在殘缺不全的臉上,幹巴巴的嘴唇像兩片褐色的紙,似乎永遠不能閉合,故而顯得黃色牙齒格外的長和大。

袁嶼還在太一宗的時候,聽自己的師父說起過,古時候旁門左道的人把用黃紙一枚枚包好沁在黑狗血裏,然後串起來遮在死人的臉上,就可以蒙過來勾魂的鬼差。

袁嶼莫名的有些驚恐,他怕自己也變成這副模樣。

小路狹窄,章彥顯然也看到了袁嶼,可此刻的章彥顯然對袁嶼并無太大的興趣,章彥隻是稍微頓了頓,擡腳踢開袁嶼,随意的像踢開擋路的一塊石頭。

“到哪兒都是個廢物!”章彥話語間沒有絲毫的感情,離開的時候,似乎多看袁嶼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袁嶼忽然覺得悲涼,他努力的站直身子,他不喜歡這樣,就像一條毫無存在感的流浪狗!

而流浪狗,連爲别人看家的資格都沒有!

袁嶼壓低了嗓子嗚咽,手掌心似乎要把樹杆捏碎,可他捏不動!

袁嶼卻突然注意到,章彥身後,那若幹披着黑布的人影中,有一個死人掉隊了。

或許連章彥自己都不知道黑夜中自己身後到底跟了具體多少個屍體,按他的性子,是不會去數的。

直到章彥走遠了,那個死人才從隐藏的樹幹後閃出身來。

袁嶼突然開始有些懷疑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死人了,因爲他看見那個人影掀掉了身上蒙着的黑布。

可袁嶼仍舊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黑布下,是一身黑袍。

黑袍人走過來,打量着袁嶼,袁嶼分明能感受到這個黑袍人壓抑着的興奮。

黑袍人探手摸了摸袁嶼的臉頰,說:“面上的毫毛都已經有些紮手了,你就快死了!”

黑袍人的手比自己的身體還冰涼,袁嶼伸開烏黑的手掌,不反駁,沉默了片刻,隻是問:“我死了會不會也變成那種模樣?”

黑袍人似乎很意外,意外袁嶼死亡面前表現出的平靜,黑袍人說:“不會,頂多……嗯,血氣被死煞吞噬幹淨,最後幹枯,爛掉,沒血沒肉,就像蟲蛀的木頭!”

黑袍人轉身找了一圈,從地上撿起一塊朽木,捏在手裏,木頭碎屑就面粉一樣嘩嘩的往下落。

袁嶼面色蒼白,卻仿佛舒了一口氣,低聲說:“還好,不害人就好!”

黑袍人愣了,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袁嶼似乎在解釋,固執的說:“我不想做個壞人!”

黑袍人更驚訝了:“你不想報仇?”

袁嶼顯得更加的驚訝:“什麽仇?”

黑袍人有些氣急敗壞:“那個章彥,甚至是蔔曦家?”

袁嶼很認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後很認真的搖了搖頭。

黑袍人冷笑:“我告訴你,你血氣最後會幹枯,所以在體内死煞的影響下,你會不受控制的想嗜血,但是,别人的血始終流淌不進你自己的血脈,所以死煞會腐蝕你的體魄,最後整個人爛掉,也就是說,你不想做個壞人的願望,是注定實現不了了!”

袁嶼神色有些慌亂,說:“那我死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好了!”

黑袍人想拂袖而去,卻忍着怒問袁嶼:“你怎麽就不想活?”

袁嶼愣住了,轉身跌跌撞撞的離開,低聲說:“有人在乎你,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啊!”

黑袍人急了,躲着腳追上來,指着蔔曦家寨子的方向:“太一宗,你太一宗的人還在那兒,你總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吧?你就不想救他們?”

袁嶼轉過身,胸膛起伏,他恍然反應過來,章彥帶着那群屍煞是要去蔔曦家,而小道姑,還在蔔曦家。

黑袍人從懷裏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個蛇皮袋,蛇皮袋上貼滿了黃紙符,袋子口,被紅繩緊緊的捆着。

袁嶼親眼看見黑袍人從袋子裏摸出一條奄奄一息的頭上長角的青蛇的時候,就張着嘴驚恐的啊呀呀的往後退,他認出了這個黑袍人,那天在遼河……

黑袍人忽的發出兩聲冷笑,兩手撥開蛇身幾寸處,擠出在夜裏泛着青黃色冷芒的蛇膽,在袁嶼啊呀呀驚叫的時候拍進袁嶼嘴裏。

袁嶼似乎能看見那條青蛇絕望的目光,然後,那條青蛇就在袁嶼的注視下,雙角剝落,最後化爲尋常的水蛇模樣,幹癟下來。

袁嶼覺得自己胃裏像吃進了一團火,最後一絲意識消失前,袁嶼強忍着昏厥,悲憤的看着黑袍人,眼底第一次出現了仇恨。

黑袍人低頭看了一眼,話語有些酸:“在乎你的,可不止太一宗那個小丫頭,爲了你,鬼女差點殺了我!奶奶的,都什麽玩意兒,沒良心,老子救她養她幫她,像個祖奶奶一樣供着她,還他娘的抵不過你一個野雜種,娘的,鬼女天天跟我嚷着弄死你,現在倒好,殺着殺着給老子殺了個祖爺爺出來!一河龍脈,龍氣、龍怨,還有裏邊兒幾百年積攢下來的詛咒,都被你小子一口給吞了,狗日的你個白眼狼還不樂意,虧大發了!”

說到最後,黑袍人不知想到什麽,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如此也好!”就悄沒聲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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