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外,小道士拽着張三會的衣角,有些擔憂的看着萬法宗壇的方向。
張三會卻不以爲意的說:“有師爺在,你擔心什麽啊,就算出了人命,那也是那些人活該!”
話還沒說完,躺着的張三會忽的一咕噜從石頭上爬了起來,眼睛牢牢的盯着陣法方向,嘴裏叫了聲:“我去……”
濃重的霧裏,袁嶼手裏正抱着兩塊兒刻着奇異紋路的石頭,有些好奇。
小道姑看英雄一樣看着袁嶼:“呀,小師弟你太厲害了,可是,這好大的霧氣啊……”
袁嶼把那兩塊兒石頭塞到小道姑懷裏,撓着頭發笑的有些羞澀,四處看了看,袁嶼忽的轉身徑直走過去。
小道姑便也拉着愣住的惜塵跟了上去。
袁嶼蹲着身子,撥開面前的枯草,土裏,巴掌大小的旗子隻露了一個旗尖,袁嶼拔蘿蔔一樣輕輕揪了出來,旗子上裹着的符紙便晃晃悠悠的飄落在地上。
霧氣突的淡了幾分。
袁嶼頭也不回的調轉方向,又在另一邊的碎石中撥弄出了另一杆同樣巴掌大小的旗子……
惜塵震驚的看着袁嶼捉迷藏一樣手裏多出的一把旗子,心裏卻翻起了滔天駭浪,他識得,這是陣旗。
袁嶼拔掉了最後一根陣旗的時候,那漫天濃重的霧氣,也就盡數消散了。
這旗子小巧的很,當個玩意兒還是很不錯的,小道姑歡喜的厲害。
耳朵旁卻猝不及防的傳來腳步聲,張三會拍着屁股氣急敗壞的指着惜塵喊:“喂,過分了啊!你特麽過分了啊,破了陣還要把人家東西揣走,臭不要臉的,拿過來……”
惜塵冷不丁兒的反應過來。
袁嶼卻站起了身子,歪着頭看着張三會,指着手裏的旗子神色很認真的說:“這是我撿的……”
張三會蓦然愣住,臉色精彩的厲害:“撿……撿的?”
最後,張三會幽幽的說:“那是我扔的……”
話說到這裏,張三會猛的意識到了什麽,瞳孔驟縮,看着袁嶼:“你不知陣法爲何物?”
袁嶼茫然。
張三會忽的倒吸了口涼氣,驚疑不定的看着惜塵,此陣雖算不得什麽精妙大陣,可即便如此,張三會仍舊有些不願意相信。
惜塵苦笑一聲,把袁嶼手中的旗子遞給了張三會,拱手賠罪,神色複雜:“小師弟确不識陣法,道兄見諒……”
張三會接過,手指頭扣着腦門,最後輕笑道:“無妨,去吧,他們都在府中萬法壇……這響兒過去,還趕得上……”
惜塵神色一緊,匆匆忙忙帶着袁嶼和小道姑直奔府門而去。
走遠了,張三會嘬着牙花子,意味不明的看着袁嶼的背影,最後神色玩味的自語道:“真是個怪胎,七歲能開地脈,如今我倒有幾分信了……隻是啊,羊入虎口啊……”
然後,便重新把那陣旗擺了上去,霧氣再一次籠罩,他不信,還有如此的怪胎上來。
張三會前腳兒剛離開,陣外,元真子便慢悠悠的出現在小路上。
看着眼前的霧氣,元真子有些不耐煩,腳下踏了禹步,最後跺腳,霧氣之中,那數杆旗子竟齊齊折斷。
而數道脆響聲響起的時候,張三會的身影便僵住了,臉色吃了蒼蠅一樣的難看,捋着袖子潑婦一樣就要張口大罵,看清來人的時候,張三會眸子突的凝重下來……
。。。。。。。。。。。。
萬法宗壇上。
一時老道紅着眼指着那兩個喇嘛:“孽障,我徒兒在何處?那浮棺下落又在何處?”
可對此,那兩個喇嘛依舊如先前一樣,口中隻癫狂了一樣的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一時老道嘶聲,揮起手中的拂塵,便欲甩向那兩個喇嘛。
卻被閃身站在跟前的惜風伸手牢牢抓住。
一時老道臉色難看:“小輩,你想幹什麽?”
“讓他們回去!”
惜風嗓音有些沙啞。
一時老道全無先前的鎮定和風範,怒極反笑:“你墨台劍家,二十多年前就已滅門,小輩,你憑什麽攔我?就憑你區區太一宗幾人?”
最後,一時老道看着蕭道子:“蕭道兄,你這弟子,好自爲之!”
蕭老頭邁着步子走到跟前,惜風漠然的看了一眼蕭老頭,拳頭卻攥的緊緊的。
蕭老頭卻笑眯眯的奪下惜風裏那柄拂塵。
孫念守眉間一喜:“如此便對了……”
話未說完,臉色就變了,一旁的老天師眉頭跳了跳,而一時老道臉色已經鐵青起來。
蕭老頭拿着拂塵在手裏把玩了片刻,忽的按在腳跟,那拂塵的桃木手柄被蕭老頭攔腰折斷。
惜風動容,紅了眼。
拍了拍手,蕭老頭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看着一時老道:“你有你的徒兒,我也有我的徒兒,難道說你全真的弟子比我太一宗的金貴?”
“好!好!好!”
連道了三個好字,一時老道怒聲說:“如此不識擡舉!”
蕭老頭搖頭歎道:“施舍來的擡舉,不如硬着頭皮博來的擡舉實在!一時,你在全真也是有臉面的人,數十載的道心,緣何今日就失了心智?”
一時老道蓦然愣住,閉眼良久,神色複雜:“全真無意去生無謂的争端,也無意敵視你們太一宗,今日如此,實非本意,老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蕭道子眉間湧出幾分苦澀:“我何嘗不知,隻是昔年種種疑團未解,我太一宗沒落至此,門中傳嗣之寶,也下落不明數百年,一直爲我太一宗曆代掌門所不能釋懷,如今到我這裏,終等到因果之象初露,你全真弟子牽連其中實屬迫不得已,而我太一宗又何嘗不是?”
一時老道慘笑:“你可知我爲何如此急切?”
老天師,蕭道子和孫念守皆茫然不解。
一時老道面色痛苦的閉上雙眼:“仙童生,鬼童現……仙童一生一劫,過則得道,墜則成妖。劫大劫小,無生定數,仙童之劫,應之鬼童!”
蕭道子動容:“你那徒兒命格……”
一時老道頹然的點點頭:“确是仙童,身爲人師,我自然望他成道,如今大道衰落,若我那弟子成道,如何不是我全真一大幸事,甚至是天下道門之幸,故,我最恐懼之事,便是那應生之鬼童,處處留意提防,因我懷疑當年那開地脈的小兒爲應生之鬼童,所以幾年前我曾特地來江西……”
蕭老頭面色恍然,眯起了眼:“後來,那開地脈的小兒拜入了我太一宗門下,故此,你心中一直對我太一宗心有芥蒂……”
一時老道愧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