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本爲儀門,隻是已經被毀,據記載,在古時,文官到此下轎,武官到此下馬……蕭道兄且看,那樟樹下的銅鍾爲元至正十一年所鑄,重達千斤,其旁的碑文爲元代大家趙孟頫所書……”
“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天師府果然不同凡響,啧啧……”
“蕭道兄哪裏話,貴派若完整傳承至今,隻怕比我天師府也要強上幾分啊……”
……
對于老天師的恭維,蕭老頭受用的很,滿臉紅光,隻覺得倍兒有面兒,不時的抖着胡子有意無意的朝一旁的惜雲大漢顯擺,嘴裏吹噓着當年太一宗種種的輝煌,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惜雲大漢也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着與老天師聯袂而行的蕭老頭。
的确,能讓老天師如此接待,的确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張三會揣着手晃晃悠悠的跟在後面,見兩個老頭膩歪的緊,撓着頭張嘴說:“師爺,咱先不忙着和蕭老前輩叙舊,先把眼跟前的事兒解決了!”
蕭老頭蓦然站住了,上下打量了張三會一眼,抹着嘴巴子歎了口氣:“好苗子啊,長的也俊俏!”
轉眼又看了看一旁虎背熊腰的惜雲大漢。
惜雲大漢挺直了胸脯,咧着嘴角,一臉希翼的看着自家師父。
橫看豎看,蕭老頭頹然歎了口氣,最後隻朝地上唾了口唾沫:“醜!”
奇怪的是,對于張三會的話,老天師和蕭老頭自動無視了一樣。
直到過了院子,幾個人停在一處殿門前,隔着紅牆,能清楚的聽到鬧哄哄的喧嘩聲。
張三會吐了口氣:“前面就是萬法壇了,你聽聽,還打着呢……”
蕭道子神色漸漸的凝重了,賠罪一樣的拱了拱手。
老天師搖頭苦笑。
萬法壇,一千二百平方,極是宏偉。
形形色色的人。
而就數正中央鬧的最厲害。
惜風臉色沉得能擰出水,袖子挽到了臂彎,指着面前的人:“五念門,算個什麽東西,非道非佛,拿些邪術蒙騙世人,我太一宗雖小,也不是你們這些雜碎能欺淩的,還有哪個不開眼的?隻管來!”
周圍的人,三五成群的紮堆聚在一起,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惜風,鼻孔裏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冷哼。
蕭老頭拍着惜雲大漢的膀子:“看,師父說什麽來着,老二這幅樣子,像是和我太一宗絕了幹系的人麽?”
惜雲大漢還未說話,人群裏忽的騷動了起來,有人叫了聲:“老天師來了!”
看到蕭老頭和惜雲大漢的打扮的時候,場上躁動起來的人皆愣住了,不知道老天師身旁這兩人是什麽身份。
惜風自然也是聽到了動靜的,回過頭時,眼皮子卻突兀的跳了跳,略顯滄桑的臉上神色異常的複雜,最後卻有些驚慌,猶猶豫豫的想張嘴,看了看場中的人,猛的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惜雲大漢卻急了,在後面扯着嗓子:“老二,你個倒黴玩意兒,你去哪兒?”
這樣的話一落,周圍嗡的炸開了:“太一宗的人!”
惜雲大漢茫然的看着周圍人的反應,不知所以然。
老二惜風突兀的折回身子,嘴裏狠狠地咒罵了聲:“沒腦子的!”
嘴裏罵着,惜風卻三兩步走過來,拽着蕭老頭和惜雲的袖子往外扯:“老頭,當初我怎麽跟你說的,我若要走,不得攔我,也不得問!”
蕭老頭看着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拍開了惜風的手:“說的什麽屁話,啊,我能不來嗎?你要真光棍,剛才就别舔着臉說自己是太一宗的人啊!”
惜風梗着脖子,扭過臉,語氣苦澀:“這次不一樣,老頭,對我很重要!這次事情過去,我若還活着,前前後後的原委,我一定跟你們說清楚,但是你們得走!走,懂嗎?”
惜雲大漢咧着嘴一臉的嫌棄:“咦,你酸不酸,交代後事呢?”
惜風氣急敗壞的就要伸手推惜雲:“你懂個屁!”
蕭老頭按住了惜風的手,幾次張口,最後才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惜風:“老二啊,你後不後悔師父當年把你拉進太一宗!”
惜風蓦的愣住了:“老頭你燒糊塗了?”
“沒跟你臭白話,你要是說後悔,那權當養了個白眼狼!”
蕭老頭話說的随意,眼珠子卻一動不動的盯着惜風。
惜風晃了晃身子,最後伸着胳膊攬着蕭老頭的脖子,嘶着涼氣:“我要說後悔,你們就會回去嗎?”
蕭老頭嘿的樂了,依舊隻是拿眼去看惜風,并不回答,似乎想從惜風臉上看出點什麽來。
惜風頹然松開手,揉着頭發,妥協了一般:“算了算了,狗日的這違心的話我也說不出來!說出來了你們也不會信!”
“那還扯個嘛?老二,老頭兒說的對,不管你心裏藏了什麽不能說的事兒,雖然平日裏你那二五眼揍性膩歪人,但是碰見了要緊的事兒,咱不能看着你不管啊!”
惜雲大漢說着,指着周圍的人:“你厲害啊,幾天功夫把這兒的人惹了一遍兒?不要緊,咱一家子全來了!不怵他們!”
惜風的臉突然變了,聲音有些低沉:“小五也來了?”
“馬上就來了,老三帶他回家去看看!”
惜風胸口極度起伏,指着蕭老頭的鼻子壓着嗓子道:“老頭兒,你以爲他們來龍虎山是幹什麽的?他們不是沖我來的,也不是沖咱太一宗來的,更不是沖那浮棺來的,他們是爲了當年開地脈那小子!爲了那小子的手中的……”
惜風說到這裏,頓了頓,又氣道:“開地脈那小子是誰你不比我清楚啊?原本他們似乎還有所顧忌,如今倒好,你們直接把小五給送上門了……我的事兒暫且不提,一旦小五出現在他們面前,你以爲他們還會有什麽顧忌?倘若他們這群人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就憑我們幾個?分身乏術!”
惜雲大漢支支吾吾,良久,悶悶的轉身就要走:“我去找老三!”
話剛落,周圍三五成群的人,便把門口堵了個嚴實。
有人笑嘻嘻的沖老天師拱手:“老天師,我們來了這好些日子了也不見老天師露面!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自然不能和天師府比,隻是這太一宗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他們能讓老天師如此厚待相迎,對我等實在是不公平……”
笑裏藏刀的話,明着在和老天師說,話裏話外,卻直接把矛頭抛給了太一宗。
張三會嘿的冷笑:“我師爺想怎麽着,是你問的着的?”
那人依舊笑着說:“我等小輩自然是沒那個資格去過問老天師的,隻是這太一宗麽……嘿那就另說了,鄙人隻是個跑腿兒的,在我門中資質隻算一般,所以這太一宗的惜風我敵不過他,還鬥膽向老天師請求能容我向門中報個信兒,也不以多欺少,隻讓我門中修爲翹楚之弟子來重新替我與這太一宗一較高下……”
這樣的話,說的周圍人眼睛一亮,紛紛附和:“對,我們都是跑腿的!還請老天師容我們通個信兒,不然天師府如此無視我等,卻唯獨對太一宗這小門小戶的如此厚待,說出去讓我們這些門派的臉面往哪兒擱?”
蕭老頭卻突然笑了,看了一眼笑的得意的那人:“好一個暗度陳倉的手段,即拴住了我太一宗,又可以借此機會把門中骨幹拉過來……啧啧,好手段,我太一宗應下就是!”
“老頭兒,你瘋了,這些人分明是想調人過來,對付我們太一宗!到時候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惜風多少有些急了。
蕭老頭眯着眼:“退不得了,人家計謀用的光明正大,赤裸裸的陽謀,他們想試探咱們太一宗的虛實,老二,我還是那句話,躲是躲不了一輩子的,從小五來的那天,咱們太一宗往日的清靜日子,就沒喽,所以我才讓老大把館子關了,今日若退縮了,以後,咱們就隻能任人欺淩了……”
惜風舔了舔嘴唇,也笑了:“說的也是,那就打吧!”
不遠處的大殿裏,一時老道和宋城也聞聲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