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櫻子,又叫山石榴、刺梨子,很好吃很甜,隻是上面長滿了刺,需要拿刀剖開才能吃。
聽胡飛說要去山上玩,女人非但沒有反對,還從屋裏翻找了半晌,找了兩個竹背簍出來,囑咐他們别忘摘些野柿子回來。
剛摘下來的野柿子是不太好吃的,脆但太麻口,需要背回來在米缸裏漚上一段時間,就會變成晶瑩剔透的紅色,那時候再吃,甜的蜜人!
拍掉了竹簍上面的積塵,胡飛和袁嶼一人背了一個,便飛一樣的往門外跑。
這是屬于那個年代的人所獨有的記憶!
過了江,半個小時的路,袁嶼和胡飛卻磨磨蹭蹭的走了一個小時。
秋天的大山,連吹來的山風中都帶着一股子甜味兒。
大山是屬于所有人的,這個季節上山的人自然不僅僅是袁嶼和胡飛。
大人們都在家裏忙着田裏的事,所以上山的多是附近村子裏年歲不等的孩子,成群結伴。
如此一來,各個村子的孩子幫碰了面,難免就會起争執,而起争執的原因往往也讓人啼笑皆非。
袁嶼和胡飛來到山腳下半土半石的的山路口的時候,村子裏的平頭鐵蛋兒他們正圍了一圈,七嘴八舌的吵吵着。
胡飛他們的村子相對比較小,所以往往是被欺負的對象。
盡管當初自己和鄰村的虎子兄弟打架的時候,鐵蛋兒他們沒有幫自己,可是胡飛卻覺得自己不能不講義氣,好歹是自己村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被别人欺負。
胡飛的小身闆,似乎永遠藏着一股子與之不相符的鬥志。
鬥志昂揚的走過去的時候,胡飛卻失望了,接着就是生氣。
平頭鐵蛋兒他們并沒有被欺負,反而是在欺負别人。
見胡飛和袁嶼來了,平頭鐵蛋兒底氣似乎更足了,他曉得袁嶼和胡飛是真正敢和别人打架的人!不像他,隻敢用你給我等着這樣的話來威脅别人!
如果不是讨債鬼的名頭,平頭鐵蛋兒其實是十分樂意和袁嶼玩的。
“小飛,這個李家莊的野丫頭,轉了一圈兒跑到咱們這兒的山頭采果子,這不是占咱幾個村的便宜嗎,我好心趕她走,你看看她這病恹恹的德行,搭理我都不搭理!别以爲是那個楊仙姑的外甥女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你要是再不走,你給我等着!”
平頭鐵蛋兒說的理直氣壯,氣急敗壞。
剪着碎碎頭發的小姑娘就那麽站在中間,依舊冷冷的,小姑娘似乎也看到了袁嶼,眸子擡了擡,便把頭扭向了遠處。
袁嶼有些不好意思,他和這小姑娘并不熟,可是,畢竟這個小姑娘是願意和自己坐一塊兒的人,所以袁嶼撓着頭半天,才極爲生疏的說了和這個小姑娘的第一句話:“潇潇,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讓平頭鐵蛋兒很不高興,嘟囔着:“這個讨債鬼,總是胳膊肘往外拐!”
話剛一說完,胡飛就猴子一樣和平頭鐵蛋兒扭打到了一塊兒,架竄起來不住胡飛一股子狠勁兒,也可能是平頭鐵蛋兒不敢真和胡飛打,畢竟,電視的誘惑對他還是很大的!
所以平頭鐵蛋兒就哭。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别叫鐵蛋兒了,叫軟蛋兒吧!欺負一個小丫頭,你臊不臊你?山又不是你們家的,真小家子氣,呸!”
胡飛有些顧忌鐵蛋兒那個愛撒潑的娘,還是有些心虛的站松了手,拽着小姑娘的手很霸氣的說:“以後跟我們一塊兒上學,誰欺負你,我和小嶼就揍他!”
。。。。。。。。。。。
十月的山楂,已經開始落了,腳下,路旁,草叢,紅紅的散落了一地。
山裏的東西有很多,三月的野莓,清明的茶包,金櫻子,十月烏,梨頭草,地茄子,野葡萄,栀子花……一草一木都有屬于它自己的四季。
金秋時節的山,泛着沉甸甸的青黃。
潇潇正在撿地上的山楂,想要往嘴裏送,卻被胡飛劈手奪下:“這玩意兒,落了就癟了,你想吃,樹上有的是!”
胡飛蹭蹭的爬上了樹,抱着樹梢擠着眼睛猛搖了幾下,熟透了的山楂就下雨一樣往下落,砸在頭上,生疼……
袁嶼縮着脖子,拿衣服接了好大一兜,才說:“阿飛,夠了夠了……”
接好了,胡飛下來之後,才發現,那個叫潇潇的小姑娘已經沒了蹤影。
胡飛撓着頭,咧着嘴稀奇的說:“這個小丫頭真怪,走了也不說一聲!可别迷了路……”
柿子樹不算太高,竹簍摘了半簍,多了太沉,背不動。
十月烏吃了不少,酸酸甜甜的,牙齒都染黑了。
回去的時候,山裏突然響起了驚慌的哭聲。
胡飛和袁嶼聽着這聲音有些耳熟,尋過去的時候,才在半山腰看見了哭聲的來處,是和鐵蛋兒一塊兒的那幾個孩子。
問怎麽了,其中一個孩子指着山路旁的斜坡,臉上滿是驚恐:“鐵蛋兒哥……掉下去了!”
胡飛臉登的變了:“咋能掉下去?這路從小到大走了多少次了?咋能掉下去?”
那孩子抹着淚:“不……不知道……我就看見鐵蛋兒哥走的好好的,突然就滾下去了……”
“趕緊回去喊大人!”
胡飛說完,轉過頭,卻發現袁嶼已經放下了背上的竹簍,借着山坡上的灌木正一點一點兒往下滑。
“小嶼,你等着我,小心點兒……”
見胡飛也要下來,袁嶼的臉唰的變的蒼白,眼中帶着驚恐,神色急切的阻止了胡飛:“阿飛,你别下來!千萬不要下來!”
袁嶼沒有跟胡飛說,秋高氣爽的天兒,這山坡下,看過去卻灰蒙蒙的一片,那是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