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悟大師可以考慮一炷香的時間。”周雲曦的聲音很輕,她背對着清悟,略微側頭,隻能讓清悟看見她的側臉,“别想着自殺,方才清寂主持也想着咬舌自盡,不過很可惜,被我救了回來。”
“要人死很容易,難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語罷,周雲曦便再不停留半分,擡腳直接離開。
清悟不語,隻盯着周雲曦的背影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十分熾熱,周雲曦便是背對着他,也能感覺到那一分欲要将她刺穿的目光。
“再添一把火。”
在周雲曦出了房間之後,她便對着林荀說出這句話來。
“世子妃何意?”林荀不解,周雲曦與清悟的對話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心中也越發驚駭。若非他不是太上皇的人,隻怕如今恨不得直接要了周雲曦的性命。
就周雲曦說的那些事情,随便一件,都可以算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對于太上皇一脈的人來說,知道這些好事情的人,且還不是太上皇的人,死不足惜。
“我見清寂主持的左手大拇指有痣。”周雲曦輕笑,眉眼彎彎,“若是清悟有什麽不妥當的舉動,便将其當做禮物送給他,林統領覺得如何?”
聽得周雲曦這話,林荀頓時一愣。
他看着周雲曦,仿佛是才認識周雲曦一般。在林荀看來,周雲曦很聰明,在心狠的時候也不會心軟。
但這動辄就剁人手指的行爲,卻讓林荀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在林荀眼中,周雲曦遠不止于能夠這樣冷靜的說出如此之話。
“林統領?”林荀的走神被周雲曦看在眼中,故此也喚了他一句,将林荀的思緒拉了回來,“在想什麽?”
“沒什麽。”林荀微微搖頭,對着周雲曦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有幾分牽強的笑容,“隻是覺得世子妃和以前相比變化很大。”
林荀的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周雲曦聽得清楚。她輕笑一聲,并沒有覺得林荀的話有什麽冒犯之感。
她隻瞧着林荀,緩聲開口,道:“人總是會變的。何況這裏還是京城,若一成不變,隻怕早就被京城之中的泥潭吞噬。”
“連骨頭都不剩。”
語罷,周雲曦再度輕笑一聲,讓林荀覺得心中有些複雜之感。但想到自己的妻子白氏還是靠着周雲曦才能入常人一般,林荀到底将心中的複雜感甩了出去。
不管如何,周雲曦對西北侯府的恩情都太多太多。若說旁人可以随意評價周雲曦,那西北侯府,就不該對周雲曦的行爲有任何置喙。
别說如今周雲曦沒有做什麽錯事,便是她做了,西北侯府也沒有那個立場去指責周雲曦。恩情二字,向來如山沉重。
“世子妃别誤會,我隻是覺得有些詫異。”林荀本也沒有覺得有什麽,隻是一時之間沒法接受良好。畢竟昔日的周雲曦,心軟的一塌糊塗。
便是有人犯到了她的頭上,她也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深究。連帶着秦風弈的行事,也變得‘溫和’不少。
“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周雲曦仿佛猜到了林荀的想法一般,她輕笑一聲,後定定的看着林荀,“林統領,這是皇後娘娘的事情,是皇家的事情。”
“若有個什麽處理不善,遭殃的,可就不僅僅是靈寺的人了。”周雲曦說到後面語氣就越發凝重,與林荀對視的目光也越發鄭重認真起來,“如果不能找到一個讓皇上滿意的答案,林統領覺得,西北侯府與秦侯府,當真能夠全身而退?”
“這次的事情,可不是什麽小事。”
周雲曦輕歎一聲。
“若是可以,我也想用溫和些的手段。”
聽得這話,林荀不再開口,也沒有接話的意思。
周雲曦的話林荀心中如何不知道?他好歹也是西北侯府的二公子,如何能夠蠢笨?周雲曦與其是在解釋自己爲何如此,還不如說是在給林荀強調,讓他不要心軟。
“我明白世子妃的意思。”林荀沉默良久,到底輕歎一聲,“方才世子妃說,給清悟一炷香的時間?”
“半柱香。”周雲曦挑眉,看向林荀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深長,“時間緊急,我也不過随口一說,不要太當真。”
“半柱香之後便去問他,若是他答應,清寂哪裏可以暫時不管。”說着,周雲曦一頓,“若是他拒絕,清寂的大拇指,也不必留着了。”
聽得這話,林荀一愣,而後微微點頭。
周雲曦說的沒錯,時間緊急,若是耽擱下去,指不定會有什麽變數。柳玥雖說是醒了,但因爲被關在那箱子裏頭将近一整日,身子到底虛弱的很。
再者靈寺外頭是個什麽情況也暫且不知,誰也不能保證外面就無人埋伏。若準備回宮事宜,說不定剛剛踏出靈寺的大門,便會被人截殺。
從秦侯府帶來的侍衛雖然個個都身手過人,西泠瑢的貼身近衛們也身手不俗,但雙拳難敵四手,如何也會落入險境。
想到這裏,周雲曦便覺着有幾分頭疼。
她得到的消息,是楚辭過幾日會親自帶兵過來。
而這樣的做法危險性有多高,衆人也心知肚明。所以截至目前爲止,也隻有周雲曦知曉楚辭的打算。
旁人,一概不知。
“外面有人蠢蠢欲動,昨夜有人欲要潛入,被我的人截殺。”林荀輕聲說着,将昨夜的事情告知給周雲曦,“後來派人出去查探,發覺外面埋伏的人至少有上百之數。”
“這幾日最好等援兵到來再護送皇後娘娘回宮。”
林荀的話周雲曦聽的清楚,她心中也知曉大概。畢竟那些人既然對柳玥下手,就不會輕易撤回。
周雲曦也确實沒有着急護送柳玥回宮。畢竟目前而言,這靈寺裏頭還是算比較安全的。至少下手的頭子已經被抓出來了不是?
“我明白。”
周雲曦點頭,聲音很輕,她一想到楚辭極大的可能會親自過來,其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