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寂再度閉上了眼睛,周雲曦也再也沒有了耐心。她可以等着清寂自殺再将他救回來,以此磨滅他的意志,但不代表周雲曦真的能夠一而再的忍受清寂的‘不配合’。
清寂搖頭,此時的他再也沒有辦法說話,隻能用簡單的肢體動作表達自己的态度。見狀,周雲曦也給氣笑了。
“清寂主持不必這般,你是啞了,但手腳還在,還會寫字不是?”周雲曦眯眼,“若是主持不願意寫,我便去與你的徒弟清悟談談,如何?”
“清寂主持四大皆空,凡塵俗世沒有什麽能夠讓你動心和牽絆的,但這個被你一手養大的土地清悟,對你到底有幾分不同吧?”
“還是說,此事,你也不過是個替罪羔羊,真正下手的人,其實是清悟?”
清寂依舊沒有回答,甚至于沒有任何反應。
他好似不僅僅是啞巴了,還聾了。
周雲曦此時倒也不氣,隻笑看着清寂,打量着他的面容。過了許久,周雲曦才在清寂的面前緩緩蹲下。
“我知道,此事與太上皇也有關系。”說着,她語氣多了些譏諷,“說來也巧,我在來時将主持查了個透徹,知道了些主持不願意讓人知曉的事情。”
“比如,早年間,清寂主持你,是個男寵。”
話音落下,周雲曦臉上惡劣的笑容也越發濃烈起來。但清寂依舊沒有睜眼,隻是背脊微僵,透着一股子不自然的隐忍。
林荀将周雲曦的話聽得分明,心頭也是猛地一顫。
這種事情,别說知道,他便是在夢裏也絕不可能夢見。堂堂皇家寺廟的主持,一代大師,年輕的時候,竟然是太上皇的男寵?!
此事便是說出去,也沒人敢信!
“先皇後的死世人都說是宮妃所爲,雖說那些時候的宮妃或多或少都做了推手,但白家的女兒,那些女人也沒膽子下死手。”
“可先皇後還是死了。”
“也與太上皇有一定的聯系。”
周雲曦眉眼彎彎,仿佛在将一個什麽再尋常不過的故事。對比之下,林荀的面容便是越發驚愕。從周雲曦嘴中說出來的話,讓林荀長久以來的思維受到了沖擊。
他知道皇家感情薄弱,但沒想過與太上皇那般恩愛的先皇後的死,與太上皇脫不了幹系。更沒有想到看似修仙無欲無求的太上皇,竟然會有男寵。
“我想想……”周雲曦說着忽的勾唇,眼神中的惡劣越發明顯,“先皇後的死,是清寂主持你做的吧?”
“爲了避風頭,來到了皇家寺廟,在太上皇的扶持下成了主持。”
清寂此時終于睜眼,他定定的看着周雲曦,雙目赤紅。周雲曦仿佛被清寂的模樣吓到,竟然後退一步。
但下一刻,就又聽得周雲曦的聲音響起,“清寂主持不必這樣瞪着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個道理,我以爲清寂主持修佛這麽多年已經參透。”
“主持想說什麽?”見清寂主持張了張嘴,但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周雲曦便好聲好氣的詢問,同時直接扔了跟柴棍給清寂,道:“這地方也算積灰不少,主持要說什麽,寫下來便是,不必勉強自己說話。”
清寂盯着周雲曦,目光放到柴棍上,但到底一動不動。
“看來還是我強求了。”
周雲曦也不惱,隻輕笑着搖頭。
“也不知道我将這些告訴你的好徒弟清悟之後,他會有什麽反應?自己信任的師傅,早年間竟然做過哪些事情——”
“清寂主持笑什麽?”
這一次,周雲曦的話沒有讓清寂有過激的反應,反而讓清寂面容露出一抹帶了些許譏諷的笑容。
如此情況,讓周雲曦眉頭微挑,心中的猜測,越發成型。
她本就對從清寂這裏問出什麽抱有什麽期望,說那些話,也不過是爲了試探而已。現如今,從清寂的反應來看,周雲曦已經能夠确認個七八分。
‘是我所爲。’
清寂此時終于拿起柴棍,費力的在積灰的地面寫下這麽四個字。周雲曦輕輕念了一遍,後頗爲可惜的搖頭。
“我可是給了主持機會。”她的聲音很輕,眼神蔑視,“是清寂主持你,不願意珍惜。”
此言使得清寂眉頭微皺,似乎不明白周雲曦話中之意。而下一刻,傳入清寂耳中的慘叫聲,卻讓他陡然明白。
就算周雲曦不開口解釋,他也能明白。
——那些士兵,對靈寺的僧人下手了。
“别這樣看我。”周雲曦見清寂的眼神帶着憤怒便嗤笑一聲,“我現在讓殺的都是與此事有關的,但這些人沒了之後,我可就不保證會不會有無辜之人成了刀下亡魂。”
“清寂主持記住了,他們,都是因你而死。”
清寂雙目赤紅。
他本以爲周雲曦的說的殺人隻是玩笑話。畢竟這裏是皇家寺廟,是蓋上了皇家的名頭的。周雲曦縱然是秦侯府的世子妃,縱使秦侯府深受器重,那也不該有膽子在皇家寺廟擅自殺人!
但清寂忘了,若是尋常事情周雲曦自然不敢。
可如今,是皇後柳玥因他這個靈寺主持而險些喪命。這樣的罪責,便是整個靈寺陪葬,也無人有膽子質疑。
“當然,他們死前,我的人也會告訴他們,是他們的好主持,是他們的清寂大師,要包庇幕後黑手,這才讓他們奔赴黃泉。”
“他們本該,有機會活着的。”
語罷,周雲曦面上的笑容越發真誠,但清寂見了隻覺得腳底生寒。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真的足夠心狠。
她或許不會摻和什麽見不得人的腌臜事情,但一旦犯到她頭上、她手裏,便一定會備受折磨。
可現在才知曉,已經晚了。
‘殺了我。’清寂用手指寫下這幾個字,後定定的看着周雲曦,希望周雲曦能給他一個痛快,‘我就是幕後之人。’
“我已經,知道誰是幕後之人了。”
周雲曦輕笑,低頭在清寂耳側輕聲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