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擱在昏暗的房間,白娜這幅模樣可謂與厲鬼沒什麽區别。便是容貌迤逦,這幅陰沉沉的模樣和慘白的臉色,也不會讓人心生憐惜。
“我說錯了?”
白娜的樣子沒有讓周雲曦害怕,反而其還略微挑眉,帶着幾分玩味兒的看着白娜。對于周雲曦來說,爲情所困真的算不得什麽。
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而是沒有什麽值得你用自己的性命賭氣。真的值得用性命賭氣的人或事,也不會讓你折騰自己的身子。
大皇子雖然與白娜這般沒有直接關系,但白娜到底是因爲大皇子這般。且大皇子,也并未娶别人。
至少對于大皇子來說,他娶的女子,一直都是白娜。
“不管怎麽樣,對翊王而言,他娶的人,是你。”周雲曦的聲音放輕不少,讓白娜抿唇,“這一點,我想你自己心中也再清楚不過。”
“翊王對你的感情幾分真切你心中明了,也知曉他不會明知那個白娜是冒牌貨也要迎娶,畢竟對他的謀劃無益。”
“所以,白小姐,你爲何要憂心?”周雲曦皺眉,“若因爲他明明該娶得人是你但又不是你而郁結于心,那大可不必。”
“翊王想要的,隻是白家的嫡女。”說着,她神色認真不少,看向白娜的眼神也多了無可奈何,“你心中應該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白娜勾唇,唇角的笑意帶了自嘲,看向周雲曦的眼神滿是受傷,“心中的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此話讓周雲曦無言,不知該怎麽回答,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她沉默的看着白娜,張了張嘴,可什麽都沒吐出來。
白娜見狀也隻笑笑,沒有多言,更沒有找話題與周雲曦交談的念頭。大皇子的事情,于白娜而言,是心口上的一道傷痕。
尋常看起來沒什麽,但一旦發作,能要人半條命。
最悲哀不是愛而不得,而是明明可以在一起,卻将他拱手讓給他人。
即便知曉那女子與大皇子不過逢場作戲,即便知道大皇子是認爲那女子是自己才會求娶,才會與她親密,白娜心中依舊一陣一陣的泛疼。
尤其偶爾聽見宮人的議論,心中愁緒就越發不得散發。
于白娜而言,這是堪比淩遲的折磨。而淩遲的不是她的肉體,而是她的心。旁人體會不到這樣的感情,所以也無從勸起。
衆人知曉她爲何如此,卻又無能爲力。
便是周雲曦,此番過來,也秉着能開導就開導的念頭。若實在不行,便隻能用藥物養着她的身子。
可長此以往,周雲曦也救不了白娜。心裏耗盡之後,誰都回天乏力。
“你這樣,有沒有想過白錦。”周雲曦輕歎,知曉今日是說不通白娜。感情的事情本就不由人,她一開始也沒有抱有希望,“又有沒有想過你爹娘和那些關心你的人。”
“當真要爲了一個人,而将這麽多在意你的,關心你的抛之腦後,不屑一顧?”周雲曦的面容嚴肅很多,“白錦知曉你的情況之後,連夜送信,此時還在秦侯府中候着。”
“你說到時候,我應該怎麽給他答複?”
周雲曦的話讓白娜拽着被子的手越發收緊,面色也越發蒼白。
“可不可以,告訴我哥,我一切安好?”
白娜的聲音小了很多,她知道白錦對她的關心和在意,也知道自己的情況若讓白錦知曉的清楚之後,他會如何擔心。
如周雲曦所言,雖然現在不算什麽,隻是身子虛弱,可長此以往,她的身體必然負荷不住如此折騰。
魂歸西天,隻是時間問題。
“他有權利知道你的情況。”周雲曦語氣淡淡,“這是用來溫養心脈的藥物,每日一次,一次一粒。”
“這是溫養身體的藥房,回頭我會給媛兒,讓她經手。”說着,周雲曦略微一頓,道:“味道不大好,但益處很大。”
白娜不語,隻安安靜靜的聽着周雲曦的話。不得不承認,周雲曦說話的時候能讓白娜一時心緒平靜。但,也僅此而已了。
不消片刻,白娜的心思就再度活泛起來,飄向大皇子的事情。
“我知道了。”
但不管怎麽樣,白娜還是輕聲應下,沒有再和周雲曦唱反調。對于白娜來說,她這樣消耗着自己的身體,确确實實對不住那些關心她的人。
而這,也是白娜方才勸着江鈴一道出去的緣故之一。若江鈴知曉這是她刻意爲之,恐怕當即就要上房揭瓦,鬧騰的不得了。
想到江鈴,白娜的唇角彎了彎。
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和江鈴關系不錯,但世事難料,她确确實實,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内,和江鈴關系甚好。
江鈴的身上有太多和她截然不同的東西,也與她的性子天差地别。白娜不得不承認,她是羨慕江鈴的。
不管是魏鴻能夠陪在江鈴身邊,還是江鈴那般看得開和爽朗的性子,都是白娜所羨慕的。但白娜知道,這些東西,離她太遠。
“翊王的事情……”周雲曦皺眉,雖然她和白娜關系一般,但此前在翊王府的時候好歹也算成了半個朋友。見她如今因爲大皇子的事情這般憔悴和消極,說周雲曦心中沒有半分波動,絕不可能,“你不要多想,他們沒法長久。”
“我知道。”白娜聲音就很輕,“如果他不放棄野心,你們容不下他。嫁給他的那個‘白娜’,是你們安排過去給他緻命一擊的棋子吧?”
“或許有别的轉機。”
周雲曦沉默許久,到底開口寬溫。
雖然她的話自己都不怎麽相信。
楚辭以前對大皇子雖然足夠寬容,可如今的情勢,卻不見得楚辭還會繼續對大皇子寬容。畢竟以前的寬厚換來的,是大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和日益膨脹的野心。
做過準太子又擁有過太子地位的人,如何甘心身爲旁人臣子?
“不必安慰我。”白娜輕笑着搖頭,“皇上寬宏大量,已經放了他一次,如何還能有第二次?我都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