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桌案上的那堆積如山的折子,足以讓楚辭覺着頭疼欲裂。
他繼位這麽久以來,鮮少有這個時候。
且若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總歸算不得太過棘手。偏偏這些折子都是寫大皇子枉顧聖旨,提前婚期等等。
如此一來,楚辭就越發的覺着腦仁疼。
大皇子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的兄長,太上皇也還健在。雖說擅自提前婚期是大不敬,但若非要白扯,勢必會落入兩難的境地。
太上皇,絕不會看着他爲難大皇子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不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風弈是被楚辭召入宮的,他見到楚辭的時候,楚辭正在喝悶酒,見秦風弈到了,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念叨着。
“您心中裝着大局,自然比不得别人那樣灑脫。”
這話讓楚辭喝酒的手猛地一頓,後唇角溢出一絲苦笑。秦風弈言下之意他自然明白,無非大皇子如今是個翊王,還有太上皇爲他撐腰。
隻要不是謀反這樣的罪過,楚辭都不好動他。
太上皇如今本就在一心尋死,還鉚足了勁要将他的死塞到别人頭上。若真在這個節骨眼将他惹惱了去,麻煩的事情隻會多不會少。
相比之下,對大皇子違抗聖旨、私自提前成婚的事情便算不上什麽。孰輕孰重,楚辭心中門清兒。
可想到大皇子此舉擺明是爲了試探他的态度,也擺明是未将他太過看在眼中,楚辭的心頭還是窩火。
然偏偏不好安排,這口氣就如此不上不下,憋的人心中越發難受。楚辭知曉喝悶酒沒什麽用處,他堂堂一國之君,如何能夠借酒澆愁?
但——
“如果皇上覺着心中實在不舒坦,不如給他個封地。”秦風弈緩緩說着,語氣沒什麽異樣,“翊王封王也快半年,但封地一事遲遲沒有定論,既然他提前成婚,皇上爲了祝賀,賞他一塊封地也未嘗不可。”
聽得這哈,楚辭眯了眯眼。
秦風弈的說辭聽起來再穩妥不過,甚至會讓人覺着他對大皇子私自提前婚期的事情并不計較。
不過,秦風弈會這樣好心?
說是作爲賀禮給的封地,實際呢?還不是明裏暗裏的告訴大皇子,婚你也成了,封地也有了,封号也早就給你了,還在京城裏頭賴着做什麽?趕緊離京赴職吧!
當然,若真的樣子,也會某些人覺得這是楚辭對大皇子的讓步。如此一來,某些人的心思也會因此活絡起來。
大皇子當然會被此舉氣着,可聽不聽卻是另外一回事。隻要楚辭一日沒有下旨讓他離京,他在京中住着就不會有人沒事找事的讓他走。
而讓大皇子離京,也還需要一個讓人無可反駁的理由。原因無他,隻因大皇子的身份太過尴尬,太上皇也端着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
雖楚辭大權在握,但身爲帝王,他自然也在意自己的名譽和風評。若真的因爲大皇子的事情讓太上皇自己将自己給不清不白的弄死,史官筆下可不會爲楚辭留情。
顧忌名聲的人,到底比不顧及的人束手束腳的多。
“按你說的辦。”
楚辭将杯中酒水猛地灌下,眼神卻不見絲毫渾濁,反而清明的讓人不敢直視。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也極爲會裝醉。
方才那般愁眉不展的模樣,也不過是随性而爲。倘使要說楚辭因爲大皇子的事情多麽愁眉苦臉、一籌莫展,那倒遠遠不至于。
如今楚辭遲遲不動手,隻等着确鑿的證據,除去心中對大皇子爲數不多的‘兄弟’情之外,便是想着殺害手足的事情越名正言順,越好。
史官筆下,楚辭不願留下任何污點。
就連當初太上皇讓位,也是楚辭用極爲‘溫柔’的手段讓太上皇同意的。至于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太上皇也再沒有機會與那些個史官說。
“明日就讓西域三王子來見朕。”楚辭瞧着遠處,不知在看什麽,“朕知道他此時一定在西北侯府,不過雖身爲郡主的兄長,該有的禮,也不可少。”
“臣遵旨。”秦風弈應下的爽快。
今日西泠敬不必入宮拜見楚辭本就是楚辭的授意,否則西泠敬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西域與大楚如今交好,該有的面子就決不能少一分。
說來說去,還是大皇子突然成婚的事情将很多事都攪亂,讓人焦頭爛額,在心中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咒罵。
到底是皇親國戚,當今聖上的兄長,就算皇帝對他再不滿,他做的事情讓人再是憋悶狂躁,這些話他們也不敢輕易說出口。
一個不留神,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三王子遭遇伏擊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秦風弈看楚辭放下酒杯就再度開口,既然已經入宮,自然要将該說的事情一次性說個清楚明白,“但并非指向翊王。”
此言一出,楚辭面色便陡然變化。
與大皇子無關?可除了大皇子,還有人能夠弄出這些事情?西泠敬從西域而來,探望要生産的妹妹,如何也犯不到别人的利益。
本以爲是楊峥借機生事,讓西泠敬因爲西泠瑢的事情與西北侯府産生嫌隙,此後再折騰些有的沒的事情出來打擊西北侯府,讓其一蹶不振,再慢慢蠶食吞并西北侯府,也好爲此後他要做的事情掃清道路。
而這,楊峥不會擅自動手,一定會将大皇子拖下水。可如今秦風弈查探過後,竟說與大皇子無關?
難不成真是楊峥自己想不開,自己用自己的人去設計埋伏西泠敬?楚辭皺眉,隻覺得其中的古怪太多。
“并非指向翊王,意思是沒有證據說明是翊王的人所爲?”楚辭凝眸與秦風弈對視,“風弈,你知道朕最不愛聽着沒證據的話。”
“要找到确鑿的證據自然也能找到。”秦風弈不卑不亢,拱手回答,“但,懇請皇上給微臣多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