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謙父子往日有句話說的再對不過,這京中的朝臣,個個隻會嘴皮子功夫,隻會那些個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一遇見正兒八經的事情,一大半的都會成鹌鹑。
而京中的平靜對于從西域遠道而來的西域三王子西泠敬而言,卻是個好事。不爲其他,隻因京中安甯,他的妹妹就會更加安全,也讓他更加放心。
想到前段時間收到的那封匿名的信件,西泠敬的心跳就難以控制的加快,讓他覺得自己頗爲不安。
‘楚皇陰狠,郡主腹中子危’。
短短的一句話,讓西域王和西域王的幾個兒子都極爲擔憂。商議之後,便選中了西泠敬這個與西泠瑢最爲親近,又最爲聰明、謀略最過人的三王子前往。
西域王的話道:“如果真有不妥,不必顧忌大楚皇帝的面子,一定要把你妹妹全須全尾的帶回來!”
西泠敬對于西域王的命令幾乎不會違抗,何況還是關于自己最寵愛的妹妹?大王子本欲同行,但因其實王位繼承人,隻能打消念頭。
“那封信從何處而來還沒查清?”西泠敬斜斜的靠着馬車内部的軟墊,一雙桃花眼顯着幾分陰郁,“本王子要你們何用?”
這話西泠敬說的慢吞吞的,也沒帶什麽殺意。
乍一聽,還真是給人一種溫潤和好相處的感覺。但這些跟了西泠敬多年的侍衛、侍女卻知曉,這幅溫吞的模樣,隻是表象。
若不能給西泠敬一個滿意的答案,等待他們的隻會是讓人不忍細說的酷刑!所謂的溫潤,也隻有對待他的親人之時才會浮現!
他的殘酷冷血,一向都隐藏的很好!
“回王子,信封來自大楚西北,是個坡腳的女人所寫。”西麗輕聲說着,她是西泠敬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功夫樣貌都是上層,但面對西泠敬,她卻是打從骨子裏的懼怕,“那女人長相太過尋常,線索到這處,便徹底斷了。”
“也就是說,還是沒有結果?”
西泠敬斜了西麗一眼,眸色微沉。
這般模樣讓西麗匍匐在地的姿态越發卑微,身子更不自覺的抖了抖。
見狀,西泠敬冷嗤一聲,眼底滿是不屑,冷聲道:“行了,自己下去領十鞭,收拾幹淨再入馬車。”
“是。”
西麗斂眉低首,輕聲應着,不敢有絲毫不滿,更不敢有絲毫不敬。她貓着腰,小心翼翼的退出,一直到馬車的車簾放下之後才長舒一口氣,似乎極爲放松。
“沒事了。”西麗看了眼在外頭候着的這些小心翼翼、連呼吸都放緩了的随侍人員,輕聲寬慰,“隻是十鞭子,我受的住。”
這話并非安慰這些人,而是實話。
作爲跟在西泠敬身側最久的一個人,西麗多年以來受過的懲罰不在少數。當然,與嚴苛的懲罰相對應的,也是頗爲豐厚的獎勵。
且随着時間的推移,西泠敬身邊的人也鮮少有因爲不能完成任務而受到責罰的。現如今,受罰的,屈指可數。
而西麗,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受過懲罰。之所以說她已經習慣所謂的鞭刑,是因爲西麗還是西泠敬的房中人。
西泠敬這人獎懲分明,但卻不懂憐香惜玉。
除去他自己看得順眼的姑娘,别的那些硬塞過來的姑娘,都過的很凄慘。自然,西泠敬雖然不憐香惜玉,可也從不強迫女子。
換句話說,西麗對房中事的‘折磨’,樂在其中。
“也不知道大楚京中到底是什麽情況,大楚不是有句話,說越平靜越暗潮湧動?”侍衛咂舌,能夠跟在西泠敬馬車伺候的,都是自己人,對于西麗那些事情他們也都清楚,“西麗,你說小公主是不是真的過的安穩?那西北侯府的人,對她有沒有苛待?”
西泠瑢的性子雖有些嚣張跋扈,可對于西域臣民卻很好。
她也是唯一的一個知曉西泠敬行徑的西域皇室中人,但就算這樣,她也沒有疏遠西泠敬,隻是告訴他,凡事要有個度。
看在西泠瑢的面子上,西泠敬也确實收斂不少。隻要不是什麽叛變的事情,大多責罰都不會傷及筋骨。
隻是受了責罰的人,那些傷處看着還是滲人。
“入京之後就能知曉。”西麗搖頭,沒有多言。西泠瑢的地位極高,容不得他們胡亂猜測,“我去領罰,那封信繼續追查,掘地三尺,也得将人找出來!”
“是。”
一衆侍衛應下,并非懼怕西麗,而是因爲西麗這話是西泠敬的意思。對于他們主子的意思,衆人自然不會違抗。
隻是那跛腳的女人——
“若那女人的跛腳也是裝出來的,才最爲難辦。”西麗悠悠的歎了口氣,面容略顯滄桑,“隻希望小公主的日子正如她信中所說那般舒坦。”
話至此,衆人陷入沉默。
雖然西泠瑢是帶着一隊西域的精銳出嫁的,可身在大楚,那些精銳也不能保證什麽。隻能說,讓大楚的皇帝有些顧忌。
“西啓,進來。”
西泠敬的聲音再度響起來的時候正是西麗離開受罰的當口,至于方才他們的對話,也不知西泠敬聽見沒聽見。
不過看西泠敬的态度也不重要。
若他要追究,絕不會這般心平氣和。
自然,被點到名的侍衛,這時候卻是有幾分膽戰心驚。雖然自己沒做出什麽,可對西泠敬的恐懼,早已紮根。
“拜見殿下。”西啓入馬車之後就跪伏行禮,恭恭敬敬,隻敢看着地面,不敢擡頭,“西啓聽從殿下吩咐。”
“前面停靠,今日不趕路。”西泠敬掃了眼西啓,知道他懼怕自己,但不覺得有什麽,“行路多日,該休息。”
“是。”
西啓松了口氣,心中生出幾分感激。西泠敬雖然懲罰極重,但隻要沒犯錯,便不會有事。除去責罰重之外,他們也深受西泠敬的照顧。
譬如現在,專門停留,給他們歇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