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知道辜負了掌櫃的與世子妃的厚待,小人死不足惜!”跑堂面容悲怆,緊緊閉上雙眼,“隻求世子妃您不要牽罪小人的家人,小人願以死謝罪!”
周雲曦不語,隻盯着跑堂看了許久。
這樣的态度讓跑堂的心中越發不安。他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昔日雲曦酒樓的掌櫃見他可憐,做事也伶俐,這才讓他在酒樓做工。
在知曉其家中困難的時候更在暗中給了跑堂的不少好處,可以說他每月的收入隻比掌櫃的低,更是将其他人的月例甩出很長一截。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做了這等有傷雲曦酒樓、有害掌櫃的事情,其心中自然愧疚難安。跑堂的小子知道,這件事情一做下,就算是徹底與雲曦酒樓斷開關系。
說不得,性命也難有保證。
隻是想到自己病重的母親——
“你若說實話,興許事情還有轉機。”周雲曦盯着跑堂看了許久,慢條斯理的吐出這句話,“有些事情,總還有回寰的餘地。”
跑堂的因爲周雲曦的話眼睛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下去。
他不知道周雲曦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敢與周雲曦用自己母親的性命作爲賭注。一旦輸了,他是能活下來,可他母親卻難逃一死。
爲了控制住跑堂的,大皇子早就将他的母親控制在自己手下。但凡其有任何輕舉妄動,這個病重的女人必定身隕。
“此事都是小人豬油蒙心才鑄下大錯,與旁人無關。”跑堂的說着就将腦袋深深埋下,姿态謙卑,再不擡頭,“世子妃要懲要罰,小人絕無怨言。”
此話讓周雲曦眉頭微皺,可到底沒再說什麽,更沒有繼續勸誡的打算。
雖能理解跑堂的對自己不信任,但也不代表周雲曦會在這個時候說服此人。不僅浪費時間,還浪費精力。
“既然此人一一應下,下官就将他帶走定罪了?”毛大人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周雲曦說出拒絕的話語,“世子妃您看……”
“既然他盡數認下,大人帶走便是。”
秦風弈看了毛大人一眼,見周雲曦似在走神就淡漠開口。而得了這話,毛大人慌不及待的應下,生怕周雲曦和秦風弈反悔。
對于此,周雲曦在回神過後也隻看了毛大人一眼,并未多言。跑堂的意思已經足夠清楚,雖知曉大皇子許諾的一定與其母親有關,可按着大皇子的尿性,一旦跑堂的失去利用的價值,他病重的母親也勢必會成爲棄子。
說不定在跑堂的被帶走送入牢房之後,他的母親就會悄無聲息的沒了,至于他自己,八成也會在牢中‘畏罪自盡’。
隻有死人,才不會有改口的機會。
大皇子在這一點上,做的比誰都好。
“就這樣讓此事過去?”秦風弈在毛大人領着人離開之後才眉頭微挑,說話的時候也并未顧忌還未離開的楊峥,“他一個跑堂的可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都一口咬定了,還能怎麽辦?”
周雲曦聳聳肩,瞧着頗爲無奈。
楊峥全程無言,隻安靜的瞧着周雲曦和秦風弈兩人你來我往,一人一句。
對于楊峥來說,秦風弈沒有在這個時候将他請出去,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換言之,就是秦風弈對他隐約有那麽幾分信任。
或者,起了合作的心思。
倒也是,那翊王府的小世子的屍體一事,怎麽也會讓秦風弈和周雲曦顧忌幾分。大皇子心狠手辣,既然已經斷定小世子屍體失蹤與秦侯府有關,此後必會想些法子瘋狂針對他們。
有個住手能夠幫助秦侯府,他們理應不會拒絕。
何況楊峥自認爲自己本事不小,權勢也足以讓人畏懼三分,選擇自己作爲秦侯府的合作對象,再好不過。
“世子與世子妃是覺得此事與翊王有關?”楊峥适時開口,見兩人沉默就緩了語氣,“因爲小世子的事情?”
“西北王知道的還真不少。”
周雲曦面色不變,楊峥能夠留在這處算意料之中。畢竟之前秦風弈的态度便是如此,這樣好的一個‘幫手’若不利用起來,未免太過可惜。
從這個層面來說,楊峥和秦風弈兩人的看法竟然不謀而合。
隻是到底是誰在算計誰——
總歸秦風弈和周雲曦是不會吃虧的。
“不才,入京的時候聽了不少閑言碎語。”楊峥微微笑着,估摸着秦風弈已經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告知周雲曦面色便多了幾分倨傲感,“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王爺可真是有心。”
周雲曦皮笑肉不笑,看向楊峥的眼神含了警告之意。
“京中水深,到底要想些法子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楊峥不以爲意,隻回敬周雲曦一個淡淡的笑容,“這人生地不熟的,總要再三小心。”
“王爺說的是。”
楊峥的話周雲曦沒有反駁,反而還應和一句。這樣不羞不惱的态度讓楊峥眸子微眯,隻覺着周雲曦比自己想的還要難捉摸。
“王爺想要什麽?”秦風弈輕聲開口,面容瞧着淡漠,“如今也算讓大皇子知曉你我關系不錯,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吧?”
“話雖如此,可本王還是有些不放心啊。”楊峥依舊笑着,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似乎笃定秦風弈與周雲曦會順着他的意思,“畢竟這京中世子權勢不小,若此後世子突然翻臉,本王的處境豈不是會極爲不妙?”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讓秦風弈和周雲曦一時之間也沒有反駁。
兩人隻看着楊峥,等着他的後文。
“所以,本王想,世子不如放出消息,道本王與秦老侯爺乃是故交,此番入京,一爲述職,二爲拜訪故友,如何?”
楊峥隻字不提自己的打算,而是提出自己的要求。
“若世子将此做到,本王自會将你們想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明白。”頓了頓,楊峥面容的笑意越發誠摯,“畢竟本王與秦老侯爺,本就是故交,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