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大哥。”周雲曦将蓋在臉上的書拿下,沖着大漢微微一笑,“這些話本夠我再打發不少時間,有勞。”
“周姑娘倒是文靜。”王大漢聽罷這話隻摸了摸後腦勺,面上的笑容瞧着溫和,“比我家那口子文靜的多,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大漢不知周雲曦身份,隻以爲周雲曦是那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甚至于周雲曦的名諱,他也是一概不知,隻知道她姓‘周’。他不是不好奇,隻是瞅着那送周姑娘過來的那位公子的面相極不好招惹,也就歇了探究的念頭。
畢竟京中這些個貴人,沒一個是他得罪的起的。
京中的牆倒下來砸中的人指不定都藏了個有官職在身的,何況這兩個一看身份就不低的公子小姐?
王大漢的心眼不少,知道什麽叫做打聽的越多,死的就越早。
“大戶人家……”周雲曦聽罷笑了笑,而後幽幽開口,道:“大戶人家又如何?這大戶人家遇見的腌臜事不在少數,這不,我就來了這處。”
此言周雲曦說的很輕,好似隻随口一提。
可王大漢還是品出了幾分不對頭的味道。
聽這位周姑娘的意思,她和與送她過來的那位公子鬧矛盾了?王大漢不知兩人關系,隻當自己猜的不錯。
畢竟前些時候都還好好兒的,今日就忽的說了這些沒名堂的話。怎麽看都是公子小姐鬧了矛盾——
也不知那位公子是如何将周姑娘得罪了。
這女子不管年歲,可都記仇的很。王大漢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是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的時候就愛折騰人,一丁點兒的小事都能鬧上個三五天。
如今上了年紀,依舊有着鬧騰的本事。
“周姑娘是與公子鬧矛盾了?”王大漢想了想,又掂了掂自己之前收下的銀子,心頭覺着應當爲其說些好話,“那位公子這幾日确實沒來看您,但他心中終歸是惦記着您的。這幾日不過來,定是有要事耽擱,周姑娘又何苦因爲這些不得已的事情與公子置氣?”
“看我?”周雲曦一愣,直覺王大漢想岔了什麽,“我與他置氣?”
“這可不?”王大漢聽周雲曦這樣問頓時露出一副‘我都懂’的模樣,“年輕人,總是喜歡打打鬧鬧的,但若次數多了,還是會讓人覺着心中受傷。”
“那位公子瞧着不大愛笑,可事事都惦記着您,想來對您是十分上心的。”王大漢自顧自的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雲曦那古怪的面色,“姑娘便别氣了。”
“對我上心?”周雲曦眉頭一挑,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說的沒錯,他倒也是對我上心的很。”
“這便是了!”王大漢聽周雲曦這樣說頓時松了一口氣,面容瞧着也放松不少,浮現明顯的喜色。
顯然,王大漢覺着自己說服了與大皇子‘鬧脾氣’的周雲曦。
“呵。”
周雲曦斂眸,低笑一聲。
王大漢見狀總覺得有些地方奇奇怪怪,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見周雲曦再度拿着話本不撒手,也就将自己腦中的念頭甩出。
不管怎麽說,周姑娘不惱公子便是。
拿人錢财,雖說沒那個本事去爲人消災,可也總要爲人分憂解難不是?
這般琢磨着,王大漢心中安定不少,也覺着自己收下的那一大包銀子沒有白拿。他雖貪圖利益,可也不會白拿。
“王大嬸。”周雲曦還沒有消停多久,就見着王大漢的妻子端着一碗葡萄走來,“你也是來與我說關于大……公子的事情的?”
“姑娘誤會了。”王大嬸将碗放在石桌上,坐在周雲曦的對面,“我家那口子腦子蠢,不會說話,方才與姑娘說的那些,周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聽得這話,周雲曦眉頭微挑,并未開口。
她倒是沒想到這夫妻二人的看法竟然隐隐有些不同之處。
“這話怎麽說?”
周雲曦微微笑着,聲音也輕柔的很。
如此模樣,讓王大嬸一噎,後輕咳一聲,這之後再度開口,聲音也低了不少,讓人不禁屏氣凝神聽她說話。
“周姑娘……是被囚禁在我們這處的吧?”
王大嬸的話一出口,周雲曦的眼神就猛地一沉。
大皇子這些時日對她頗爲照顧,一來是她确實還有用處,二來,便是想借此讓掩人耳目,讓這些人覺着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男女,迫于無奈才會在這處暫住。
可沒想到這王大嬸竟然察覺了不對?
要知道周雲曦這些時日在大皇子的威逼利誘之下再三緘口,對王大漢的猜測和大皇子刻意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的親昵并未有絲毫反感的苗頭。
這般,王大嬸都能覺着不對勁?
周雲曦覺得匪夷所思。
“姑娘看向那位公子的眼神沒有愛意。”王大嬸抿唇,明明已經年過四十,此時瞧着也讓人感覺除了一分嬌俏感,“像是在看陌生人。”
“大嬸慎言。”
王大嬸的話讓周雲曦斂了眸子,面上的笑意也撤去幾分。
不管王大嬸意欲爲何,這一句提醒,已經是周雲曦的仁至義盡。有些事情說得多了,隻會讓王家這兩口子身死。
大皇子從來不是什麽善茬兒,若讓他知曉王大嬸心生疑慮,自然是要滅口的。
“有位公子說,能保我全家性命。”王大嬸笑了笑,并沒順着周雲曦的意思。她看了眼在園之中玩樂的男童和女童,眼神柔和很多,“隻要我護好您。”
周雲曦不語,隻目光沉沉的看着王大嬸。
“您姓周,尋我的那位公子姓秦。”王大嬸對周雲曦的眼神恍若未覺,隻是聲音依舊很低,“他說您是他的妻子,您瞧着又是非富即貴,這滿京城符合條件的,也隻有一戶人家。”
“便是秦侯府。”
話至此處,王大嬸的聲音戛然而止,周雲曦看向她的眼神,也越發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