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謙這些時日一直在街上晃悠,時不時的買些草藥回将軍府。有人問起,就說父親身子不适,不知如何是好。
大皇子知曉江謙和江越離開秦侯府,回到将軍府之後大咧咧的親自過去探望,還在門口遇見了碰了一鼻子灰的秦侯府侍衛。對比之下,大皇子的心情就更好了些。
一切,似乎都朝着大皇子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沒有異常,隻是像是失心瘋。”盯着江謙的人低聲與來詢問的侍衛交談,“他除了在街上晃悠就是入藥店買藥材,沒有别的舉動。”
“如此最好。”侍衛點頭,“繼續盯着,有何不妥及時彙報。”
“是。”
此言末了,侍衛便匆匆離開,着急回去複命。
江謙仿佛毫無所覺,隻抱着懷中的藥材四處閑逛,偶有一個與江鈴失蹤那日穿了一樣衣衫的女子出現,他就直勾勾的看着。
直到那個女子身影消失,他才恍若回神般的勾唇嗤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什麽人。
盯着江謙的人将這些都看在眼中,久而久之,也失去了繼續盯着的勁頭。
——這江謙來來回回的都隻有這麽些舉動,犯不着一直盯着。所以這個時候,那人的精神就極爲放松,好似在神遊天外。
江謙依舊不管,似乎對那個人的做法和存在與否都不在意。
“嘶……”
就在這個時候,一行走匆忙的男人猛的撞了江謙一下。定眼一看,這男人頭戴鬥笠,衣衫老舊,肩上還扛着一根扁擔。
不過面容倒是有着俊秀。
如果臉上沒有那些如同雜草一樣的胡子、也不像這樣落魄的話,約莫也是個能讓不少懷春少女動心的男子。
是了,在江謙看來,眼前這個粗布麻衣的男人餅肥生來如此,而是落魄至這般田地。不過,和他沒關系便是。
“抱歉抱歉,這位公子可傷到了?”男人的聲音将江謙的思緒拉回,看着男人低三下四的伸手給自己拍放在粘上了衣衫的灰,江謙的眉頭就略微一皺, “我這。我這一介莽夫,沖撞了公子,還請公子勿怪!”
“無事。”
江謙擺手,斂去眼底的精光。同時借着擺手的動作從指尖彈出一枚小石子,正好将監視着他的人打暈。
那人本就在神遊天外,隐約覺着江謙在和什麽人說話正要轉頭就覺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虧得那處沒人,否則定會引起驚慌。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男人聽江謙那話喜從心來,連忙開口,又是哈腰又是點頭,瞧着謙卑恭敬至極。
“等等。”江謙餘光瞥見那人昏睡過去才再度開口,喚住了那正準備離開的男人,“若要喬裝,還是将自己的手也做些僞裝。”
“長繭的地方可不太對。”江謙聲音很輕,“做重活的農夫手上的繭并非長在這處,公子還是注意些。”
男人不語,直直勾勾的盯着江謙。
他沒有着急反駁或者辯解,而是沉默的看着江謙。方才他就發現了,江謙身周的氣勢,讓他覺着很熟悉。
“公子若要裝傻,還是将眼底的神采再減去些許。”男人同樣壓低聲音,“方才公子的樣子可不像傻子。”
“我本也沒裝傻。”
江謙看了眼男人,不鹹不淡的吐了這麽句話。而後轉身,擡腳準備離開。對于江謙而言,這個戴鬥笠的男人來曆不明,犯不着與他多說。
若是站在對立方的,可就更糟了。
“公子留步。”鬥笠男人忽的開口,大步走到江謙面前,後咧嘴一笑,道:“我見公子與我有緣,不如去喝兩杯?”
江謙挑眉,不語。
“這是我的誠意。”鬥笠男人将自己嘴上的胡須撕下些許,讓江謙看的更加分明,“公子覺得可還行?”
“恭敬不如從命。”
江謙輕笑,眼神深邃。
此人一看就有目的,既然如此,走一趟又何妨?雖說此處在京城,但江謙自問,單打獨鬥即便不是對手,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畢竟,沒有累贅跟在他身後。
“公子,請。”鬥笠男人微微一笑,似乎頗爲滿意。
江謙也不墨迹,對着鬥笠男人做了同樣的手勢。兩人相視一笑,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打量,也看見了探究。
誠然,他們對彼此的身份,頗爲好奇。
兩人選了就近的茶樓,一前一後入了靠窗的雅間。江謙微微笑着,拉開凳子徑直坐下,而後看向男人,道:“坐。”
男人同樣一笑,在江謙對面坐下。
“聽公子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江謙這話純粹是爲了詐這個男人,畢竟他自個兒也不是京城人,隻是聽着此人說話與京中人有些區别。
所以這鬥笠男人若否認,江謙也沒法子确定。
“公子難道就是京城人了?”男人不否認不承認,隻沖着江謙微微一笑,舉杯敬他,“所以公子又何必刨根問底?”
“也是。”江謙不在意的笑笑,提起茶壺欲要給男人倒茶。
男人見狀猛的擡手,擋住江謙的動作。但江謙沒有收手的打算,就着這樣的動作和男人僵持。
“公子好本事。”鬥笠男人輕笑,眼底卻閃着鬥意,“不過倒茶這般小事,還是不勞煩公子了,我自己來便可。”
“相見便是有緣,倒杯茶水罷了,算不得什麽。”江謙回敬一個笑容,生生的将茶壺推的離鬥笠男人近了不少,“公子不必與我客氣。”
鬥笠男人眸光微沉,唇齒之中卻是溢出一絲笑意。
下一刻,江謙就感覺到對方力道加大,将茶壺推了回來。也正因鬥笠男人的動作,江謙和他就再度呈現僵持之勢。
‘嘭——’
茶壺受不住兩人這般,當即爆裂開來。滾燙的茶水飛濺,沾濕兩人身上的衣衫。甚至于江謙和鬥笠男人的手背,也被茶水燙紅。
但就算如此,兩人也隻依舊對視,身形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