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便是這般。”萬公公輕聲說着,聲音并無尖細之感,倒是有些平和,“娘娘這幾日覺着無聊,想尋世子妃入宮說說話。”
“我知道了。”
周雲曦聽罷隻輕輕點頭,并未拒絕。這個節骨眼讓她入宮,一定不會隻爲了陪一陪柳玥。琢磨之下,也能察覺出是披着柳玥要見她的‘皮’,實則爲了别的事情。
“皇上還說,世子可送世子妃入宮。”
萬公公見周雲曦應下也算松一口氣。
他也知曉楚辭和柳玥定有别的打算,但尚且看不分明。有些事情本就事關重大,說句難聽的,也容不得萬公公一個太監得知。
當然,萬公公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從未有過旁的心思。萬公公也知道,按着他昔日跟在太上皇身邊做事的經曆,楚辭沒有因爲這個關系将他打發出宮,便是天大的恩典。
何況如今萬公公在宮中依舊位高權重,衆人皆知他是楚辭心腹,對于萬公公而言,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
至于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又有什麽重要的?隻要按着楚辭的吩咐去做,不要生出二心,就一定能夠好端端的或者。
楚辭,從來不會舍棄沒有二心的棋子。
“看來皇上也知道江謙去了大皇子府。”周雲曦本還存了些不确定,但此時聽罷萬公公說讓秦風弈送她入宮,心頭就有了底氣,“這是在給江謙‘投奔’大皇子的借口啊。”
周雲曦說着輕笑搖頭,面上的神色忽的有些複雜。
萬公公将此看在眼裏,但依舊沒有多言。今日他見到的周雲曦和秦風弈的反應回頭自當一五一十的告知楚辭,其餘的,萬公公不會去做。
“世子妃,皇後娘娘說,請您帶着秦小姐一道入宮。”萬公公見兩人沒有拒絕的意思,就再度開口,“娘娘說太子殿下很想念秦小姐,所以……”
“知道了。”
周雲曦在聽見萬公公這句話之後隻輕輕點頭,面色沒有任何變化。這般模樣讓萬公公斂眸,低頭不語。
就算萬公公不知楚辭讓她入宮是爲了什麽,此時看周雲曦兩人的反應和表情,也約莫猜到不會是什麽好事。
當然,也不會是什麽會害他們的壞事。隻是牽扯到秦念這孩子,周雲曦和秦風弈心頭到底存了些不忒。
“世子妃與世子要去何處?”江謙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這一幕,身後尾随着江謙來到秦侯府跟前的大皇子府的人也瞧的清楚。
如此一來,大皇子府的人便越發覺得自己的主子料事如神,知曉此時讓江謙回來定會讓江謙見到這一幕。
這樣的話,江謙的心頭隻會越發動搖,也會越發貼近大皇子。等到江鈴的死訊傳出,江謙和江越,勢必會與秦侯府割裂,對楚辭,更不會再有絲毫的忠誠。
“入宮一趟。”周雲曦輕聲回答,“皇後娘娘說太子殿下許久不見念兒有些想念,便讓風弈送我入宮。”
“原來如此。”
江謙微微點頭,似乎對這事兒沒有放在心上。但一直到那馬車消失在街角,江謙的目光也沒有收回。
他一直盯着那處,目光陰沉。
“回去複命。”
低沉的男聲響起,而後幾道聲音消失在巷口那處,好似從未出現。而這個時候,江謙的眸光才略微動了動,此後轉身入了侯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利用他?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本事!
江謙想的清楚,也看的清楚。雖然大皇子的話和楚辭、秦風弈等人的做法吻合,但江謙知道,這不過是楚辭等人引着大皇子做下的事情。
若非如此,又豈能這樣順暢?
再者,與大皇子相比,楚辭更願意相信的,是秦風弈。無關其他,隻因秦風弈的性子使然,他便不會做出有害親人朋友的事情。
這一點,江謙從未懷疑。
也正因如此,在知曉江鈴果真在皇宮的時候,江謙和江越隻沉默許久,到底應了楚辭的安排。并非因爲楚辭是大楚帝王,而是因爲秦風弈。
江家人從來不懼皇權,但也從沒有過奪權的心思。
“方才那處有大皇子的人盯着?”周雲曦坐在馬車上,腦袋放在秦風弈的肩膀上,懷中抱着軟糯的小團子,“江謙剛才的表情可不對。”
“都按着計劃發展的。”秦風弈輕聲說着,“大皇子如今必定以爲自己說動了江謙,我們隻要順水推舟,他就能堅信自己的判斷無誤。”
“也需要江謙配合的恰好。”
周雲曦睜眼,看着已經在架子懷中睡過去的孩子眉眼彎彎,瞧着極爲溫柔。
“不會出差錯。”
秦風弈輕聲開口,眼底閃過精光。而後看向周雲曦和秦念,眼神與面容陡然變得溫和。秦風弈自诩不是什麽好人,可面對自己的妻女,他也甘願放下在外面豎立起的堅牆,以自己最爲溫柔的樣子面對他們。
“此番讓我入宮,怕是爲了讓我見見小玲。”周雲曦輕聲說着,眼神一直停留在秦念的身上,“我在想,不如将念兒放在宮中,等此事終了再接回來。”
“宮中總比秦侯府安全。”
周雲曦的話不無道理。
太上皇和大皇子兩人在宮裏頭安排的探子早就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如今餘下的那些‘探子’也早已經是楚辭的人。
相比之下,皇宮确實比秦侯府安全。
畢竟,他們是準備将人引到秦侯府中的。屆時兵戈相見,人員雜亂,就算秦侯府中的侍衛和暗衛訓練有素、武功高強,也無人能夠确保不出任何纰漏。
既如此,還不如——
“不過還是入宮之後,看罷情況,再做打算。”
“按着夫人的意思來。”
秦風弈也想的清楚,隻是宮中的情況他總要親自看過之後才能放心。秦念不是别人,而是他才出生沒有多久的女兒,秦風弈和周雲曦,都冒不起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