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爲了江家小姐的事情,就是爲了當年縱火一事。”楚辭扯了扯唇角,露出個不大好看的笑容,“或者爲了太上皇。”
“他們父子倒是重情重義。”
柳玥知道太上皇和大皇子之間‘父子情深’,也知道因爲楚辭早年間受過的折辱。不管是楚辭母妃是商人之女,還是大皇子備受寵愛,最後的折辱都落到了楚辭的頭上。
而太上皇,當年也是不管不顧,擺明隻要大皇子開心,如何都可以。
“也就今日了。”楚辭啞然失笑,擡手将柳玥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那些事情過去很久,我也沒再放在心上。”
“知道了。”
楚辭在寬慰柳玥,她心中清楚。可那些折辱,楚辭不見得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年幼之時的傷害,大多讓人記憶清晰。
“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楚辭知曉柳玥的性子,也從她方才那輕緩的聲音聽出來不信,“若我還記着,也不會放過他。”
“我隻是覺得與他計較已經沒有意義。”說着,楚辭一頓,“讓他這輩子都和皇位無緣,就是對太上皇和大皇子最好的報複。”
楚辭與柳玥說話的聲音一貫溫柔,在她跟前更沒有絲毫的架子。若無外人,兩人的對話也如尋常夫妻一般。
“皇上,時辰不早了。”
萬公公在外頭輕聲說着,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不爲其他,隻因楚辭曾吩咐過不要吵到柳玥。雖說每每楚辭起身柳玥都會驚醒,但不妨礙他吩咐。
“再睡會兒?”楚辭輕聲說着,“我下朝後就過來。”
“不睡了,要去看看钰兒和微荷。”柳玥搖頭,招呼外頭的宮人進來給自己穿衣,“說好今日陪他們,不能食言。”
柳玥的話讓楚辭輕笑一聲,但并未多說。
他點頭過後便擡腳離開。
既然大皇子這樣等不及想将秦侯府扳倒,那他定不會如大皇子所願。昔日的折辱楚辭忘了?他當然沒有。
但也如他對柳玥說的那樣,對于大皇子這對皇權極爲渴求的人來說,讓他活着看自己稱王稱帝,讓他看着自己手握大楚見上,就是對他最好的折磨。
死?太輕松了些。
“皇上駕到!”
萬公公聲音落下,金銮殿的龍椅便有一人緩緩坐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劃一的聲音在金銮殿中響起,驚起落在屋檐上的鳥兒。
看着下方這些恭恭敬敬的臣子,楚辭唇角隻略微勾起。他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身上掃過,最後定格在那個與他一樣坐在椅子的男人身上。
“平身。”
楚辭聲音清冷,目光也從坐在輪椅上的大皇子身上挪來。好似他的目光能夠在其身上停留片刻,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這樣的蔑視讓大皇子藏于衣袖下的手死死攥起,面上也有一絲猙獰一閃而過。他盯着楚辭看了許久,到底在楚辭略微側頭的時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皇上,臣有一事要禀。”
朝堂安靜了很久,因爲衆人都知道今日必有事情發生。除去那幾個太上皇和大皇子留下的人蠢蠢欲動,其餘的皆閉口不言,眼觀鼻鼻觀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時此刻,開口的官員也是大皇子昔日的幕僚。
“準奏。”
楚辭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與尋常一般,好似沒有察覺到他此番的做法有多麽不對。或者說,他早習以爲常。
大皇子的面色因爲楚辭的而變得多出譏諷,這一次,并未轉瞬即逝,而是在其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這個臣子是他一直安排在楚辭身邊的,這麽多年從未動用過,今日讓他站出來還是頭一遭。也不知道楚辭聽罷臣子要說什麽之後,會有什麽表情?
大皇子想着越發興奮,看向楚辭的眼神也帶了些癫狂之感。
“禀皇上,京中府衙近日有人擊鼓鳴冤,道,道——”
“如何。”
楚辭眼底閃過一絲譏諷,看向這官員的眼神多了玩味兒。這人他一直留着沒動便是想看看他要何處才爲自己的主子做事,沒想到竟是今日。
他還以爲大皇子還會再忍一忍。
“那人道他是昔日大皇子府上的下人,當年那大火将他燒成殘廢,從亂葬崗爬出來之後知曉自己無法再回府中,也害怕那放火之人知曉他沒死而來取他性命,便沿街乞讨爲生,再不敢露面。”
“如今聽聞太上皇中毒,再聽證據所指方向,便,便……”官員遲疑許久都沒說出後面的話,楚辭也耐心的等着,沒有催促的意思。這樣一來,官員的額頭冒出不少冷汗,心中不住打鼓,“便覺自己不應貪生怕死,所以擊鼓鳴冤,望皇上能懲治當年惡徒!”
“惡徒?”
楚辭慢條斯理的開口,面上隐隐有些笑意,瞧着極好說話,也極好拿捏。這般模樣讓朝中大臣心中頓時一個激靈,尤其是林青等人,更是死死閉口,再三緘默。
“燒了大皇子府,皇上難道不覺得他們窮兇極惡?”大皇子此時幽幽開口,“皇上,臣這腿,可也是那時候沒的。”
“皇兄說的是。”楚辭微微一笑,好似果真被大皇子說動,“那人口中的縱火之人是何人?如今可有捉拿歸案?”
“禀皇上,此事臣也有所聽聞,那人——”新出列的官員是朝中老臣,在太上皇還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在朝爲官,“是秦侯府的世子,秦風弈。”
“如今秦風弈被查出與太上皇中毒一事有關,又與昔日大皇子府失火一案牽扯不淺,此人理應好生審問,定下罪名,方可平人心。”
“王大人說的不不錯。”楚辭點頭,似乎極爲贊同,“折騰出這些事情确實應當定罪,隻是放火與太上皇中毒一事,可并非世子所爲。”
“縱火之事暫且不提,但太上皇中毒之事,父皇曾親口說過,是太醫院的餘孽。”楚辭又是一笑,“不知王大人是如何肯定與世子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