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太守府大門比起秦侯府大門也差不了多少。果然,僞裝成破爛模樣比露出其真實樣子困難的多。
“世子,世子妃。”林青在知曉兩人回來的時候就迎了出來,“那位老朋友見着了?我猜猜,是不是順道送了她一程?”
林青的話讓周雲曦眉頭微挑,便是秦風弈,這時候也極有深意的看了林青一眼。
“看來林大人一如既往的聰明。”這道聲音十分輕緩,一聽就知道是秦風弈,“送她一程不是難事,親自送她,還省事不少。”
說着,秦風弈的眼神就暗了幾分。
“隻是她還想拉雲曦墊背。”
林青本想在調笑幾分,可聽秦風弈這樣說,面上那本就不大明顯的戲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皺眉看向周雲曦,後道:“世子妃沒事吧?”
“我沒事。”周雲曦知曉林青好意,所以也笑着開口,語氣和秦風弈比起來可謂溫和不止十倍,“隻是淩霄的臉被劃了條口子。”
得了這話,林青臉上的擔心才盡數散去。
“怎麽不見郡主?”周雲曦見狀又是一笑,林青這人雖冷淡的很,但很多事情上卻是靠得住的。并且,此人倒也正直,能夠與之交往,“還睡着的?”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貪睡。”林青無奈搖頭,唇角略微勾起,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寵溺感。不過下一刻,林青就輕歎一聲,似有些愧疚,“想來此前去邊塞尋我累的太很了。”
“興許。”
周雲曦點頭,并未再繼續那個話題。
既然提及西泠瑢的事情林青面色無異,那西泠瑢的身子就不會有問題。
隻是嗜睡的話……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等西泠瑢醒了之後爲她把脈診斷。沒有問題最好,若真是别的原因而讓她變得嗜睡,早些發現,也好早些治療。
除此之外,周雲曦還有一個想法。
“所以那位‘老朋友’是昔日的鄰國公主,鄰安瀾吧?”林青依舊笑眯眯的,但猜的很準,“鄰安瀾一直沒有下落,沒想到竟然在這裏。”
“被鄰皇抛下,落入邱太守父子手中。”周雲曦說着啧了一聲,眸色微變,說不清是複雜還是什麽,“被自己的父親作爲棄子以此脫身,鄰安瀾倒也可憐。”
“可惜她不惜命。”
林青聳聳肩。
他知道周雲曦和秦風弈沒有将鄰安瀾放在心上。雖然鄰安瀾當初在京城對周雲曦下了幾次手,也成功的傷到周雲曦,但尚且在周雲曦的容忍範圍之内。
這個容忍,指的是留她一命。
但鄰安瀾若自己跳出來作死,周雲曦和秦風弈是必然留不得她的。如林青所想,若鄰安瀾惜命,逃離邱太守府之後銷聲匿迹存活下去,她今日也不至于生機盡斷。
至于林青能夠猜到自己口中的‘老朋友’是鄰安瀾的事情,周雲曦和秦風弈都沒有絲毫意外的感覺。
林青既然奉旨過來,當會将這邊的情況打探清楚。鄰安瀾昔日的假身份‘念安’,也會在林青的情報之中。
如此綜合,不難得出其身份。
“邱太守如何了?”
提及鄰安瀾的事情,周雲曦就想起之前扔在那宅子中任由女子報仇的邱太守。這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你給的藥很有用。”聽周雲曦提起邱太守,林青的表情就有些怪異,“雖然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但還吊着一口氣。”
“那些姑娘如何了?”
周雲曦聽罷不覺得意外,隻略微側眸。
“超過一半的女子自盡。”林青說着輕歎一聲,“在親手從邱太守的身上剜下肉之後,托我謝過你,便——”
話至此,也沒有說下去的必要。
“我知道了。”
林青的話讓周雲曦閉了閉眼。這種事情,就算自己沒有被淩辱,親眼見到邱太守對那些姑娘的所作所爲,怕都止不住想死的念頭。
别說那些親身經曆痛苦淩辱和折磨的姑娘,便是秦風弈手下那個男扮女裝做探子的侍衛,在出來之後,面色都一直沒有緩和過來。
直到現在,還将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出來。
誰去都不好使。
“那個邱啓如何處置?”林青見周雲曦面色陰郁本不準備再說什麽,可想到那個病恹恹的邱啓還在太守府關着,到底開口詢問。
邱啓的狀況很不好,咳血咳的幾乎喘不上氣,可偏偏生命體征極爲正常,若不是那張臉委實蒼白的讓人心驚,林青等人還覺着邱啓是裝作這般模樣。
但林青知道,邱啓沒有裝。
那血,也确确實實是邱啓從五髒六腑中咳出來的。
“問餘下的那些姑娘吧。”周雲曦沉默片刻,“他的病不會要他的命,隻會讓他虛弱,不用給他請大夫,是我動的手。”
這句話将林青心中僅剩的疑惑抹除幹淨,也讓他不再追問。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算林青現在沒有法子想明白,回頭也能琢磨清楚。
當務之急,是處理邱啓。
“既然她們洩過恨,明日午時将邱太守斬首示衆。”秦風弈此時忽的開口,“朝廷命官的命,還是應當由聖旨裁決。”
“若我沒猜錯,皇上當說了讓你親自執刑吧。”
秦風弈的聲音很輕,面色也沒有絲毫改變。但就是這個模樣,讓林青微微一笑,随後緩緩點頭,算是認下秦風弈的猜測。
“世子說的沒錯。”顯然,點頭以示立場不足以表明林青的意思,所以這個時候林青便繼續開口說着,“聖旨雖未寫明,但皇上确有這個意思。”
聽得此話,周雲曦的眉頭就略微一皺。
若按着兩人這個說法,隻怕楚辭如今對秦風弈也存了顧忌。也是,率領大楚軍隊平了鄰國,擴充大楚國土,‘平東将軍’的名号,如今可謂人盡皆知。
大楚百姓對秦風弈的崇敬之情,也越發強烈。
身爲皇帝,就算楚辭對秦風弈還存了信任,就算知道秦風弈無意皇權,心中也會存上忌憚。
隻是不知道此後這份‘忌憚’最後會發展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