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明面瞧着冠冕堂皇,且也是爲大楚和鄰國交好之事考慮,但讓他們才滿一歲的皇太子娶一個過幾日就八歲的鄰國小公主——
怎麽看,都是不合适的。
最重要的是,大楚臣子皆知,鄰皇此番來到大楚,本也不安好心。若楚辭當真允了鄰皇的‘求親’之意,隻怕日後麻煩不斷,甚至動搖大楚根基!
“鄰皇的意思,是準備将安瀾公主許給钰兒?”
楚辭心中當然明白鄰皇的意思,但明白是一回事,要不要裝傻,裝作不明白鄰皇的意思,是另外一回事。
“兩國聯姻,自當利大于弊。”鄰皇面上帶着溫和的笑容,說話之時與楚辭對視,“這等利國利民之舉,楚皇難道還需要考慮?”
“話雖如此,可朕的太子早已與秦侯府世子長女定下婚約,若貿然食言,隻怕大楚臣民文武百官心會不服。”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之分,聯姻一事,也當如此。”楚辭說着一頓,見鄰皇面色微變,便又繼續道:“鄰皇同爲天子,也當明白天子一諾,萬不可悔。”
這話讓鄰皇面色難以控制的沉下來。
讓鄰安瀾與大楚太子定下婚約的事情其從鄰國出發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也是刻意挑這個時候說出他的意圖,爲的就是在百官面前以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讓楚辭應下。
可現在,楚辭竟然還能拂了他的意!
這讓鄰皇如何甘心?又讓鄰皇如何咽的下這口氣?他來大楚之前分明查過,周雲曦并無身孕,如今又哪裏來的長女!
“楚皇莫非不願與我鄰國交好?”鄰皇眯了眯眼,負手而立,“還是說楚皇覺得朕的小女兒配不上你楚國太子?”
鄰皇此言不能貿然應下,他的話處處都是坑,稍有不慎就會被鄰皇以此借題發揮,屆時隻怕會落入鄰皇的圈套。
“安瀾公主自然配的上钰兒,隻是朕已經許了秦侯府太子妃之位,如今若因此食言,極爲不妥。”楚辭微微一笑,對鄰皇的話似乎沒有放在心上,“鄰皇若早些時候修書一封以示此意,朕也不會拒絕,可現如今……”
話到此處,楚辭也不再繼續。
畢竟他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若再說下去,那鄰皇的面子可就被拂的徹底,會讓鄰皇的面上更加挂不住。
“許了秦侯府太子妃之位?”鄰皇忽的輕笑,“可朕怎麽聽說,秦侯府的世子妃如今并無子嗣,也丙戊酸身孕?楚皇若想敷衍朕,也不必用這樣随意的借口吧?”
“鄰皇不知世子妃前些時日剛剛診出喜脈?”林青這時候忽的開口,面露詫異之色,“這,這本官還以爲鄰皇知曉,沒想到竟然不知?”
“這麽巧?”鄰皇聽罷林青的話之後眯眼瞧着他,見林青面色不改,便又道:“既是如此,那也不一定就是個女兒吧。”
“是與不是,這都已經許了秦侯府,此事文武百官都清清楚楚,皇上聖旨今日也是拟好了的,本想在之後就宣讀賜下,不曾想……”
林青說着面露尴尬,看了鄰皇一眼。這之後,才又繼續說着。
“鄰皇這聯姻之意來的實在突兀,我等都未曾想到。若早知曉,皇上想必也會提前頒下聖旨,也省的此時出現這等烏龍之事。”
“是啊是啊。”
林青的話得到大楚官員的紛紛附和,唯有幾分面露茫然,張嘴欲向身側之人問個清楚明白。
但見林青那帶了幾分陰冷的眼神掃過衆人,那幾個還沒拎清的朝臣也就紛紛噤聲,歇了追問的念頭。
看眼前這架勢,那不是多嘴等同于葬送自己的烏紗帽?
誠然,在這種時候還看不清形式的官員,即便此時沒有開口說任何不該說的話,回頭也自會有人将他們料理出局。
“正巧,安瀾也會些醫術。”鄰皇目光微沉,看向林青的眼神頗爲不善,“既然世子妃有孕在身,那不妨讓安瀾幫着世子妃把把脈?安瀾歡喜世子妃的很,總不會信口胡謅。”
“世子妃的醫術相比鄰皇早有耳聞,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林青并不接鄰皇的話頭,“再者,安瀾公主即便懂醫術,這年紀也尚幼,既然事關我大楚未來太子妃的事情,讓安瀾公主來把脈,隻怕不太合适。”
“林大人是覺得鄰國會心懷歹意?”
鄰皇聽罷冷哼一聲,負手盯着林青,眼神多了幾分兇狠。上位者的氣勢,也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來,讓人一覽無餘。
“鄰皇誤會了,隻是世子妃有孕之後,這診脈的除了秦侯府的人之外,便是宮中的諸位禦醫。”林青說着一頓,後微微一笑,“事關重大,皇上與皇後娘娘以及我等朝臣,都是不敢怠慢半分,還請鄰皇見諒。”
“林青——”
林青的話讓鄰皇震怒,畢竟林青的字字句句都沒有給鄰皇留分毫面子。這樣的情況下,鄰皇怒火中燒,理所應當。
“林青一貫這樣的性子,對朕也是如此。”楚辭看了眼林青,眼神似有幾分警告,“鄰皇不必因他動氣。”
“原來大楚的官員都是如此沒輕沒重,不尊君主?”楚辭的話讓鄰皇斜睨林青,語氣也多出嘲弄,“若是如此,楚皇尋常如何治下,又是如何讓百官臣服?”
“此事是我大楚之事,恐怕鄰皇不好過問。”
秦風弈聽到此處終于開口,他語氣淡淡,将周雲曦護在自己的身後,目光也淩厲不少,讓鄰皇頓感壓力。
這樣的感覺,鄰皇已經許久沒有經受過。
“既然兩國交好,朕好心一問,又有何不可?”鄰皇越發不悅,事到如今他也意識到這些人是來下他面子的,如此,鄰皇怎能有退縮之舉?
“按着鄰皇您的說法,大楚也能過問鄰國内政了?”秦風弈勾唇,眼神清冷。他看着鄰皇,目光沒有分毫遊離,“若鄰皇覺着可以,那我大楚自然不會抗拒。”
“世子此言,恐也不合适吧。”
鄰皇眯眼,看向秦風弈之時帶上殺意。
有膽對他如此冒犯,這秦風弈,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