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得知秦老侯爺的身份過後,牢中關押的犯人便也噤聲,沒有多言。
——即便是牢中死囚,也是知曉秦老侯爺早年間立下的汗馬功勞,對他有幾分敬仰之情的。
“秦侯,金大人來看您了。”
也正如萬公公所料,這牢中的獄卒對秦老侯爺客氣的很。雖然面上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但說話的時候到底沒有那般冷硬,更沒有所謂的居高臨下或者看人不起。
“金大人?”侯爺皺眉,想到了兩個兒子都直接或者間接的因爲自個兒的兒子紛紛死掉的金雲廣,“他來做什麽。”
侯爺語氣淡淡,坐在那一看就是新的被褥上。
“卑職不知。”
獄卒的話語十分客氣,說話之間那金雲廣也已經靠近這處。見到侯爺的狀态之後,面上閃過一絲欣慰,好似見侯爺無恙才終于放心一般。
“見過侯爺。”金雲廣同樣的客氣,對着侯爺就拱手行禮,擺明将侯爺捧得很高,“這幾日侯爺受苦了。”
“哪裏看得出來本侯受苦?”侯爺面色不改,語氣平淡。他對金雲廣沒什麽好印象,雖然金雲廣似乎也沒什麽劣迹,“金大人此時過來,恐怕有事要說吧。”
聽得侯爺這話,金雲廣卻緩緩搖頭。
“侯爺言重了,隻是聽聞侯爺入獄,有些放心不下,這便過來看看您。”說着,金雲廣一笑,神色極爲溫和,“見這些獄卒對侯爺并無冒犯,本官才算徹底放心。”
此言讓侯爺眉頭微挑,但并未接金雲廣的話。
他自問秦侯府與金雲廣之間沒有什麽恩情,如今更沒有什麽合作。若非要說有什麽糾葛,那也隻有金雲廣的兩個兒子的死,或多或少和秦風弈有關。
侯爺可記得清楚,金琉那厮,是被安玉那丫頭生生弄死在秦侯府的地牢裏頭的。雖然這消息并未傳出去,但金雲廣這個爲官多年的老狐狸,不可能想不到。
若說金琉的死活金雲廣不在意,那麽金盞那個小兒子,金雲廣總歸是放在心尖兒上的不是?
要知道這金盞,可也是死了的。
“既然金大人放心了,就快些離開這處吧。”侯爺不想琢磨這些人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早該頤養天年,犯不着日日琢磨這些事情,“天牢不是什麽好地方,若金大人出入這處被某些人不懷好意的人見到,恐怕金大人也要被牽扯進來。”
這話當然隻是場面話,若不說後面那幾句,那趕人的态度未免太過明顯。
金雲廣見狀欲要說些什麽,但天牢入口那處卻再度傳來一陣喧嘩之聲。順着那處看去,恰是一人被一衆獄卒簇擁着走了過來。
那人身形消瘦,比他身邊的獄卒要矮一個腦袋。
“金大人怎的在這處?”略微尖利的聲音從那方向傳來,其中隐約帶了幾分笑意,“這地兒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若無事,還是少來爲好。”
“萬公公說的是。”金雲廣聽見聲音之後就确定來人便是楚辭身邊的大太監萬喜,“隻是本官委實擔憂侯爺的情況,這便走了這一趟。”
“金大人有心。”
萬公公笑了笑,倒也不準備和金雲廣多說。
他慢慢兒的走近侯爺,略一擡手,身後那獄卒就将牢門打開,讓萬公公進去。
“咱家聽皇上說,這幾日朝中事情不少,金大人想必也忙的很吧?”萬公公一腳踏入牢門裏頭,随後就停下腳步,略微轉頭,看向金雲廣,“此番來看望侯爺,金大人回去恐要熬更守夜,才能将事情做完……”
說着,萬公公一頓,看向侯爺,再道:“秦老侯爺,您看,這朝中的大臣們還大多都是記挂着您的,唯有少數幾個小醜鬧騰。”
“萬公公說的是。”
侯爺隻覺得萬公公的話讓他琢磨不透,他似乎在含沙射影着什麽,但又好像不是。不過不管是不是,侯爺都沒心思瞎捉摸。
總歸隻要楚辭不開口,那便沒人動得了他。
“事務确實繁多,今日過來,也确實積壓不少。”金雲廣沖着侯爺略微拱手,“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侯爺一切安好,本官便不再久留,今日先行一步,改日再來探望侯爺。”
“金大人客氣。”
金雲廣的話讓侯爺到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雖說那笑容怎麽看都讓人感到些許牽強,但好歹比剛才的面色好了很多。
見狀,萬公公的嘴唇也略微一抿,面容瞧着溫和很多。
“萬公公今日過來,是皇上有話要與本侯說?”
等金雲廣離開之後,侯爺便正了神色,看向萬公公。
他是楚辭身邊的紅人,更是楚辭的心腹之一。雖然在侯爺入獄之前萬公公說過他會時不時的來看看侯爺的情況,但如今不過三日,萬不該來的這樣頻繁。
“皇上讓咱家來看看侯爺您有沒有受到苛待。”萬公公說的客氣,“再過一段時間世子就能抵京,屆時您便不消在牢中委屈,這段時間……”
“這話公公說了好幾遍,公公不覺得煩?便是公公不覺着煩,本侯也聽着煩,不想再聽了。”侯爺沒等萬公公将話說完便直接開口,“萬公公,你不妨和本侯說個實話。”
“侯爺何意?”
萬公公仔細琢磨着侯爺話中的意思,回答的時候也再三斟酌,好似怕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般。
“若皇上不欲将本侯入獄,那些依舊追随太上皇的幾個官員也說不動皇上。”侯爺看了萬公公一眼,見萬公公面色不變倒也不意外。這宮裏頭混了幾十年的人,如何也不會因爲旁人的三言兩語就有所變化,“所以,這是皇上的意思,可對?”
“皇上不會害您。”
萬公公聽罷不承認也不否認,隻輕歎一聲,一雙幽深的眸子瞧着侯爺,不過這說出來的話嘛,等同于默認。
“皇上也并不認爲那鄰國使臣陸仟的死與秦侯府有關。這一點,侯爺大可放心,更無須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