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陸仟就眯了眯眼,對眼前的林青越發提防。
對于林青的身份,他也恍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輕信此前其說的話。礦山這東西,便是再财大氣粗,也不可能渾然不在意!
“本官所言,恐怕是陸大人心中所想吧?”林青冷嗤一聲,将那灑出茶水的茶杯擱置一旁,其負手而立,俯視着坐在座椅上的陸仟,“這礦山分布四分之三盡在我大楚,陸大人開口便要一半,莫非當我大楚好欺負不成?”
“說來慚愧,近年新帝登基,行事作風,可與往常大不相同。”林青說着勾唇,“往日那與鄰國來往密切的張丞相,屍骨也早已成灰,如今啊,可不知道投胎到了何處。”
林青這話聲音很小,但足以讓陸仟聽得清清楚楚。
若說前面的話陸仟尚不以爲意,那麽後面的話,陸仟的心頭就猛然一震。這些年來張霄天與鄰國的來往确實密切,然一直不曾有人查過。
就連這大楚的新帝楚辭,在登基之後也并未查探。既如此,眼前這人是如何知曉的?他既然知道,大楚的皇帝沒道理不知。
既然知曉,又爲何悄無聲息的就将張霄天處理掉,甚至讓他們都沒有聽見一絲半縷的消息?陸仟想不明白,對林青也越發忌憚。
“我鄰國與張霄天素無往來,再者,一個死人罷了,林大人也要将其拖出來,利用他往我鄰國潑髒水?”
陸仟沉聲,面色難看。
“倒也是。”林青也不惱,隻繼續道:“畢竟死無對證。”
“你——”
陸仟此時終于坐不住,他猛地起身,想與林青平視。但其身高矮了林青半個腦袋,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些氣勢不足。
加之林青場面面色無波,這個時候自然也是如此。陸仟則面露憤怒,與林青一對比,誰人沉得住氣,也顯而易見。
“林大人。”秦風弈在此時悠悠開口,目光在陸仟的身上略一停頓,“既然鄰國想要大半礦山,那便給他們便是。”
秦風弈此言一出,陸仟的面上就露出幾分喜色。然不等陸仟開口,他這面上的喜色就霎時一沉,面容更黑如鍋底。
“至于拿去了之後守不守得住,就是另外的事情了。”秦風弈看向江越,緩聲道:“江伯父本也對礦山有興趣,然是大楚之物,自然要歸于皇室國庫,若分了出去,江伯父也不消畏手畏腳了。”
此言讓陸仟一噎,他自然知道江越也對礦山有興趣,畢竟林青等人就是爲這事兒而來。也正因此,陸仟才會挑在這個時候過來。
在陸仟看來,江越駐地旁邊有這麽大的餅,他沒道理不想獨吞。而楚皇知曉之後,也定不會罷休,會讓人來處理此事。
依着江越的性格,也定不會讓步分毫。
再者,對礦山有興趣的将軍,如何不讓皇帝懷疑?陸仟扪心自問,若他對礦山有意,那鄰皇對他也絕不會姑息!
兩廂比較,陸仟就認定楚辭懷疑江越,如此才會讓人過來商談。說是商談,實際當是打壓與警告!甚至于是要江越的性命!
可,陸仟現在卻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皇上要的東西本将軍自然不會染指。”江越倒也說的幹脆,他知道秦風弈這是在給他下套,讓他自己承認不會再打礦山的主意,若換了其他時候,江越定會與秦風弈打太極,可此時,江越也隻能認下,“本将軍是大楚的将軍,自然事事以大楚、以皇上爲首。”
“但若這礦山不是大楚的了……”江越說着一頓,臉上露出森森寒意,“相信皇上也不會責怪本将軍對礦山有興趣了吧?”
“這是自然。”
林青颔首,對江越的話十分認同。而這話,便是赤裸裸的威脅,讓陸仟頓時不知應當說些什麽。
他知道,這個時候若自己依舊堅持要半座礦山,那算是徹底談崩,沒有任何回寰的餘地。雖說鄰國對大楚虎視眈眈,可如今,鄰國也并無與大楚全面開戰的底氣!
“此事,我須的與吾皇商量。”陸仟此時隻能認栽,避開那個話題,“今日時候不早,陸某就先行一步,告辭!”
“外面雨勢大,陸大人不妨再坐一會兒?”林青開口,意爲挽留,可說出來的話怎麽都讓人覺着不舒坦,“若不小心摔着了何處,豈不壞事?”
“陸某自會小心。”陸仟聽見這話後面色就越發難看,甚至連基本的禮節都忘的幹淨,隻拂袖轉身,朝着外面走去,“不勞林大人關心!”
得了這話,林青也隻聳聳肩,狀似無奈。但看向陸仟的背影卻給人一種不懷好意之感,似乎,有什麽歪念頭。
“大人,小心些。”
跟着陸仟來的那隊人馬從頭到尾都爲退下蓑衣,這個時候一人更是給陸仟披上蓑衣,再撐起一柄油紙傘在他頭頂,護送着他朝馬車走去。
見狀,林青就看向秦風弈,得了秦風弈一個挑眉的神色。
“大人!”
不過刹那,陸仟身後的人就一聲驚呼,順着那聲音看去,陸仟已然摔倒在泥地之中,渾身泥濘,整個人瞧着狼狽不堪。
就連嘴上,也沾染不少泥土,臉上更是泥水四散。
“滾開!”
陸仟氣急,将要扶他的人一把推開,面色萬分難看,更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林青等人一眼。那眼神過于兇惡,好似要将他們的身上戳出一個窟镂!
“本官就說陸大人歇會兒再走,雨勢大,小心摔着,這不……”林青撐起一把傘朝着陸仟那處走去,作勢要扶,“來,本官扶你。”
“不敢勞林大人。”陸仟冷冷開口,讓林青隻能無奈搖頭。而林青越是如此,陸仟便越是氣惱,隻聽他怒喝道:“走!”
看着其越走越遠,房頂上才跳下一個穿了蓑衣的男子,那男子與秦七長的有幾分相似,但又不是秦七。
“這是世子的人?”林青見狀眉頭微挑,陸仟方才忽的摔倒自然不是不小心,而是有眼前這穿着蓑衣的男子所爲,“我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秦七的雙生哥哥,秦四。你覺得眼熟再正常不過。”秦風弈聲音淡漠,看了眼秦四,擺了擺手,示意其下去,“去換身衣服。”
得了秦風弈這話,秦四也不墨迹,隻略一拱手就匆匆退下。雖說他什麽苦都吃的下來,但若能夠舒适幾分,沒有人會拒絕。
“你身邊到底跟了多少人?”
林青沒忍住,有些好奇的詢問。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