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若真的有什麽岔子,他繼位之後,也能給周雲曦洗脫罪名。至于何太義……皇帝如果此時出了意外,自然需要有人承擔責任。
“等等。”周雲曦見着何太義的手指觸及的人參根須之後忽的一開口,見衆人疑惑,才又解釋道:“太長了,藥效太強,皇上受不住。”
得了這話,何太義才定眼一看,而後額頭就出現些許冷汗。
周雲曦說的沒錯,若按着他剛才手指放得位置折下來,藥效是真的過于強了些。到那個時候,隻怕本能無恙都要變成出大問題!
“多謝周小姐提醒,多謝周小姐提醒……”
何太義雖嘴中說着感謝,但手上的動作不滿半分。隻見其将折了一小段根須,而後小心翼翼的将那外面的一層皮兒剝了,這才往皇帝的嘴中送。
見他這樣的做法,周雲曦心中不禁覺着可惜。
“還是多了。”慕成也同樣覺得可惜,要知道爲了在黃金牧場空間中催生這麽一株有千年的年份的人參,周雲曦可謂将全部身家都砸了進去,此時被人這樣‘霍霍’,說心裏不難受,是假的,“這皇帝的底子已經受損,人參隻能給他吊命,再過上幾年,也沒得救。”
“你還懂這些。”
周雲曦聽罷便調笑一聲。她當然知道慕成懂這些,畢竟上次周雲曦中毒的時候,還是慕成将她的命救了回來。
不過對于能夠看透一個人的根基和身體狀況,這一點周雲曦還是覺着有些驚訝。早知道慕成還有這本事,她種什麽地?
還不如去當個大夫,回頭還能成爲名醫!屆時要什麽沒有?銀子不也大把大把的來?何苦還招惹出七彩牛羊的事情,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尴尬局面!
“别想了。”
周雲曦那念頭才一出現,慕成就給她澆了一盆冷水。他語氣有些譏諷,似乎極爲看不上周雲曦似的。
“我之前就說了,這黃金牧場空間的發展方向,是由你内心決定。”說着慕成就略微一頓,“你當初想回歸田園,所以成了牧場。若你當初想升官發财,如今也一定已經踏上了官途。”
“啧,誰稀罕。”
周雲曦知道自己沒什麽志氣,但自己知道自己沒志氣是一回事,被别人拿出來說,并且還是用這樣不屑的語氣拿出來說,則是另外一回事。
“咳咳咳——”
就在周雲曦與慕成鬥嘴的時候,皇帝的幾聲咳嗽就将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而要是皇帝再晚醒一會兒,下面必定會亂起來。
君不見秦風弈已經蠢蠢欲動,好似下一刻就要沖上祭台!
“朕是怎麽回事?”
皇帝睜眼後就被李公公與何太義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等他站定之後,便瞧見了被放在盒子中的人參根須的皮。
“回皇上,方才您氣急攻心,暈了過去,帶出往日的舊疾,差點——”何太義雖然是皇帝的心腹,可有些字眼兒,他也沒膽子在皇帝跟前提及,“好在皇上洪福齊天,這才會再度蘇醒,皇上果真是真龍天子,乃我朝之……”
“行了。”
皇帝擺手,擺明不太願意聽何太義的恭維。
“朕如何醒過來的。”
雖然在見到了那餘下的根須皮皇帝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但對于此,皇帝終是有些不願相信的。
不爲其他,隻因爲皇帝覺着,區區人參,區區延年益壽,絕非他想要的長生。他要的,是真正的洪福齊天,與天地同壽!
“是服用了一小截人參的根須。”何太義到底沒有說謊,也并未誇大,“約莫指尖那般長短,此後,您便醒了。”
這話一出,皇帝就久久不語。
“父皇,看來周小姐所言,句句屬實。”
楚辭的話打破了此時的寂靜,也讓皇帝深深的看了楚辭一眼。他當然知道這人參絕非凡物,畢竟自己的身體,自己最了解。
皇帝爲何着急于得到長生之法?還不是因爲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似乎要油盡燈枯。這樣的感覺越是強烈,皇帝便越發着急。
如今鬧了這樣一出,皇帝又還有什麽好說的?
“方術士,人參應當如何做藥引。”皇帝并未再看周雲曦,而是看向了方術士。他的面色還有些泛白,但并不病态,若仔細看,還是能看見血色,“你說的長生之道,又到底是什麽。”
“回皇上,長生之道便是延年益壽。”方術士的話模棱兩可,“貧道夜窺天機,得出這樣的道理,往日,想來是貧道道行不夠,這才鬧出‘長生’這等無稽之談。”
說着,方術士就朝着皇帝跪下,磕了一個頭。
“還請皇上恕罪。”
此言一出,可謂将皇帝心底最後的一點希冀打散。他的腦中還留存着些許清明,所以也能聽進去方術士等人的話,所以才沒有在周雲曦那樣指責的時候就直接下令殺她。
“罷了。”
皇帝擺擺手,面容看起來極爲頹然。這樣的皇帝是楚辭從未見過的,所以也覺得異樣十分。就好似,此時立在他身前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個尋常的老人。
當然,皇帝身上那明黃色的龍袍,卻時刻在提醒他們眼前這人依舊是天子,依舊是九五之尊,依舊是那個在金銮殿發号施令,受四方朝拜的皇帝。
但這個時候,楚辭卻恍然覺得,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父皇,您……”
“祭祖大典已經結束,回宮吧。”皇帝的聲音透着一股子疲憊勁兒,“朕也累了,至于周雲曦,讓秦風弈将她帶回去,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話說完,皇帝就擺了擺手,而李公公與萬公公也匆忙上前,由李公公将皇帝攙扶着,萬公公恭敬捧着盒子跟在其後。
等皇帝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階,周雲曦的面上才終于松了幾分。
“我應該不會再因爲此事被找麻煩了吧?”她瞧着萬公公的背影,“那誅人參,我還真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