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剃了頭,長伴青燈古佛,也讓人難以移開目光。如此一來,周雲曦也忽然有些明白爲何萬公公說的剃度出家的女子,是‘運氣不好’的了。
“這位施主便是皇上交代的周小姐了吧?”
到了大廳的時候,就隻有一個僧尼跪坐在佛像面前,神态十分虔誠,而周雲曦在進去之後也朝着那佛像認真的拜了拜,态度極爲恭敬。
見狀,萬公公頓時覺得詫異萬分。當然,身在佛門之地,萬公公也不會開口說什麽不合适的話,所以在周雲曦拜完之後,萬公公才沖着她笑了笑,示意其看向那跪坐在大廳中央的那位師太。
“師太。”周雲曦不知如何打招呼,畢竟這位師太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悅耳,一聽便知是個年輕的女子,斟酌之下,周雲曦也隻吐出這兩個字。
“廂房已經安排好了,入了清心齋,便隻有素食,若周小姐吃不慣,就隻能暫且委屈幾日。”師太說着緩緩起身,對着佛像再度一拜之後才轉過身來,“既然是萬公公将施主送過來,想必周施主的身份不低。”
“皇上欽點周小姐三日後去祭祖大典,登上那祭台爲先祖奉上一炷香。”
萬公公自然将皇帝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一來爲了防止眼前這位師太怠慢周雲曦,二來,也是爲了讓某些還六根不淨,如今在外頭偷聽的那些人長個心眼兒,不要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如此?看來貧尼安排的東廂房倒是沒有安排錯。身份這般貴重的客人,清心齋可還是第二次接待。”
師太聽得這話之後神色終于有了幾分變化,說實在的,周雲曦還是覺着這樣的神情才适合眼前這位師太。
她年紀分明與自己相差不了多少,可這般老成的模樣,到底讓人覺着渾身不适應。雖說這樣的想法放在一位師太的身上不太合适,但周雲曦此時,确确實實是這樣想的。
再者,方才周雲曦沒瞧見師太的正面,隻覺着其身形消瘦,聲音好聽,可此時見了師太的正面之後,卻覺着有幾分熟悉。
就好似,在何處見過一般。
“清音。”
師太說着就不再看周雲曦,而是沖着門外喚了一聲,此後,就見着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僧尼竄了過來,雙手合十,乖巧的立在師太跟前。
“将周施主帶去安排的廂房住下,若周施主有什麽要求,盡可能的去滿足。”師太囑咐着,後不知想到什麽,忽的一頓,“記着,施主既然住在清心齋,便是要護着施主,不可出任何意外。”
“清音記下了。”小僧尼回答的認真,話畢之後,就見其盯着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周雲曦,道:“周施主,請随貧尼來。”
得了這話,周雲曦卻并未着急有所反應。她先是看了萬公公一眼,見萬公公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後,才随着那小僧尼離開。
至于徐甯,皺着的眉頭則一直沒有舒展開來。隻是見周雲曦這樣淡然,所以并未有什麽反應。對于徐甯而言,她都能察覺到的不對,周雲曦一定也能察覺。
“小師太法号清音?”周雲曦跟在清音的身後,等着周遭沒人了才帶着些試探的開口,“不知方才那位師太如何稱呼?”
“那是清心齋的主持,清悟大師。”
清音的聲音宛若銀鈴兒一般,帶着孩童特有的幾分稚氣。倒也是,雖說在尼姑庵裏頭,但孩子該有的童真,也不會被盡數磨滅。
更何況看那位清悟師太的模樣,也非難相處之人。或許是她刻意護着年幼的僧尼這幾份天真也不一定。
“我瞧着清悟師太氣度不凡,她也曾是宮中的人?”周雲曦本無意打探清悟師太的事情,但哪一張讓她總覺得熟悉十分的臉使周雲曦不得不重視幾分,“我瞧着清悟師太有些眼熟,也不知道以往是不是見過。”
“眼熟?”清音聽見這話就歪了歪頭,瞧着周雲曦,小腦袋瓜子裏似乎在回憶什麽。過了片刻,才見清音道:“周施主對清悟大師眼熟倒也合乎情理,她有一位胞兄,是爲皇子,周施主既然能讓萬公公送過來,想必也是見過那位皇子的。”
清音此言一出,周雲曦的面容就頓時錯愕萬分。
清悟師太,在宮裏有一位胞兄?還是皇子?這麽說來,清悟師太本是一位公主了?既然是公主,又爲何會在這處?
此時的周雲曦忽的想到來時萬公公所默認的話,這清心齋裏頭,住着些犯了過錯的娘娘與公主。
“那位皇子莫非是太子殿下?”周雲曦想着想着腦中就閃過楚辭那一張臉,“就是曾經的三皇子。”
“三皇子?”聽得這話,清音眨了眨眼,瞧着周雲曦,腳步也慢了不少,“是不是三皇子貧尼不知,不過清悟大師的母親似乎是爲有封号的娘娘,我記着,那位娘娘很喜歡蘭花,每年清悟大師都會親手栽種不少,托人送進宮裏。”
若說周雲曦之前還隻是猜測,那麽這個時候,周雲曦就是徹底笃定。
她可沒有忘記,在蘭妃娘娘那宮殿的後花園裏頭,滿滿的都是蘭花。本以爲是蘭妃娘娘自個兒種的,或者是差人種的……
現在想來,該是這位清悟師太送去的才對。可那一花園的蘭花,也不知道是送了多少年才會如此。
“清音小師太可知道清悟大師犯了什麽過錯?”
周雲曦的好奇心到底被勾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不合适這樣刨根問底,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問了,就有些停不下來。
“我不知道。”清音搖了搖頭,“隻聽其他的僧尼說,清悟大師年幼時犯了錯,讓皇上震怒,後……屢教不改,便被剃了頭出了家,如今性子雖改了很多,但到底還有一股倔勁兒,皇上親自來讓她回宮,她也不肯答應,說,爲了贖罪。”
清音的話讓周雲曦越發想不明白。
按理說,一個皇室公主,隻要不犯什麽死罪,都不至于此。且皇帝既然親自來過,就代表皇帝對這位公主還是記挂的。
既如此,爲何不肯回宮?
“往日還有位施主會來看清悟大師,可今年卻還不見那位施主,也不知是不是什麽事情耽擱了去。”清音說着就停下腳步,看着不遠處的院子,道:“前面便是清悟大師爲二位施主準備的廂房,清音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