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天上飄着小雨，徐甯也爲周雲曦撐着一把淡色的油紙傘，若非林夕的聲音忽的響起，喚了周雲曦一句，周雲曦也不會注意到巷口有一坐着輪椅的人。
“林公子怎的在這處？”
被人喚了名諱之後周雲曦自不能裝作聽不見，雖然秦風弈說了要對林夕多加幾分警惕，但徐甯跟在身邊，應當也不會出問題。
便是林夕的身後立着一個爲他推輪椅，同時撐着一把烏青色的油紙傘的小厮，周雲曦也覺得構不成威脅。
畢竟，誰會覺得一個殘疾人有威脅呢？
“花市今日要開，是今年的第一次，我去瞧瞧有沒有什麽上好的花種，也好買些回去種下。”林夕說着輕笑一聲，語氣中似有千般無奈，“周姑娘也知道，我這樣的人，除了養花種草，也沒旁的東西可以打發時間。”
得了這話，周雲曦隻覺得心中某一處軟了幾分。
不得不承認，人在面對弱者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會産生同情之心。當然，除了那些心腸冷硬的人。
“正巧，我也要去花市瞧瞧。”周雲曦笑笑，“府裏的花種太少，總覺得缺了些點綴，所以也準備去買些上等的種子或者花苗回來種下。”
“如此？”林夕聽了這話語氣微揚，似乎有些驚喜，便是隔着那一個粗制濫造的面具，周雲曦也能感覺到林夕多了些欣喜，“周姑娘若不介意，可願與我一道？”
聽得這話，周雲曦并未記着開口。
也正因爲周雲曦的沉默，所以林夕也恍然感覺到自己那話的不妥。
“周姑娘莫要多想，林某沒有别的意思。”林夕說着，示意身後的小厮推着輪椅靠近周雲曦幾步，“隻是正巧都要去花市，林某對花市也有些了解，姑娘與我一道，也能節約些時間。”
“林公子好意，我自然不會拒絕。”周雲曦笑笑，“隻是此時天下小雨，花市那處果真還開着？”
“京城的花市曆來都是飛雨之時才會正式開放，算是一種習俗。”林夕說着頓了頓，後才繼續道：“若此時不去，之後又要等上許久。”
林夕的話讓周雲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此後對着林夕笑道：“既然如此，勞煩林公子帶路了。”
“不勞煩。”
周雲曦的應下讓林夕心生歡喜，透過面具也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柔和。若仔細感覺，似乎還能感覺到幾分……寵溺？
想到這處，周雲曦的心中便‘咯噔’一聲，後猛地搖了搖頭，将這個不該出現的念頭甩了出去。
“林公子，請。”
她笑眯眯的，給林夕兩人讓出一條路，至于徐甯則跟在周雲曦的身側，順從的讓開。見兩人如此，林夕也不多言，他身後推着輪椅的小厮也對着周雲曦略微點頭，算是見禮。
“小姐，公子不是說——”
徐甯見林夕兩人與自己拉開了幾步的距離才附在周雲曦的耳側說話，但話還沒說完，周雲曦便掃了她一眼，示意徐甯閉嘴。
“買個花能有什麽？”周雲曦漫不經心，聲音也壓得很低，“你記着，這些話不要再提，你有功夫，旁人就沒功夫了？”
此言一出，徐甯就瞥了瞥嘴，倒也聽話的閉嘴不談。
等着四人走了好一段路之後，這本人煙稀少的街上才慢慢的多出不少的人來，且去的方向也與周雲曦幾人一緻。
看樣子，都是沖着花市去的。
“周姑娘爲何會親自過來？”林夕忽的開口，“按理說這些事情讓下人來便是，或者知會花農一聲便可送至府上，姑娘何必走這一趟？”
“你也看見了，這花市巷口的人都有這般多，進去之後隻會人擠人，周姑娘果真受得住？”林夕說着側頭，“不然姑娘告訴我想要什麽，我一道幫你帶出來？”
“這倒不必。”周雲曦笑笑，她本就因爲空間多了花園可以種植花卉才來這麽一趟，目的就是爲了看看京城的花市到底有些什麽花種，如此回頭才好在空間種下，“我本就是好奇，沒有非要買哪一種花不可的。”
“如果看見合眼緣又喜歡的，指不定就全買了一種。”說着，周雲曦看向裏邊兒，“我看人也越來越多，林公子，不如我們先進去？”
聽見周雲曦這樣說，林夕自然不會推辭。
他略微颔首算作應下，此後身後的小厮就小心翼翼的推着輪椅緩步向前。彼時天空的雨大了幾分，伴随着偶爾的一陣微風，讓人的鞋尖兒被侵染上不少的雨水。
“這是牡丹？”周雲曦不過剛剛入了花市幾步就瞧見那一朵朵雍容嬌貴，讓人無法忽視的豔麗花朵，頓時眼中就多了幾分驚訝，“這個季節怎會——”
周雲曦喃喃的說着，雖說在她原本的時代見到反季節的東西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溫室大棚，那樣不可以培育？
可放在這個時代，在不該出現牡丹的季節出現了牡丹，還開的如此豔麗，委實讓周雲曦覺着倍感吃驚！
“花農總有法子将這些嬌貴的花養出來。”林夕的目光壓根兒就沒離開過周雲曦，此時見到周雲曦這樣的神情，也就趁機開口說着，“所以京中的人才會對花市如此看重，畢竟這個季節養不出的花，可以花些高價錢在這處買到。”
“原來如此。”
周雲曦聽罷若有所思的點頭。
她此前還在疑惑爲何區區一個花市，且也不是一年隻開一次，爲何還有這樣多的人。便是下雨，也不減人們的熱情。
合着，還有這樣的緣故！
不如過此也足以讓人們趨之若鹜，畢竟若沒有系統在身，周雲曦自己也種不出反季節的作物的。
可這些花農卻可以……
若用來種果樹糧食，興許也可行？
這樣想着，周雲曦的腦中就冒出了一個念頭。當然，這念頭出現是一回事，如何實施，能不能實施，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