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王瑾面色難看,與尋常相比眉頭緊鎖,多了幾分憂慮,也多了幾分狠毒。此時聽見丫鬟喚她,更是有些不耐。
隻見其轉頭盯着那跪伏在地的丫鬟,面色不虞,似乎下一刻就要往這丫鬟的身上撒氣兒般的說道:“說。”
“大夫說公子背上的傷處雖無大礙,但定要靜養,受不得風。”丫鬟雖瞧着顫顫巍巍,但吐字還算清楚,這也是王瑾爲何耐着性子聽她說話的原因,“若好生養着,倒也不至于留疤,隻是要費些時日。”
“緻禮現在可醒着?”
王瑾瞥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語氣倒也沒了之前那樣的冷凝不耐。當然,這态度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
“回夫人,奴婢過來便是受了公子的意思,來請您過去的。”丫鬟是秦緻禮身邊的人,但更是王瑾的人,“說有事與您說。”
得了丫鬟這話,王瑾眼睛微眯。
雖說此時王瑾心中不知在想什麽,但自己的寶貝兒子要見她,她也不會不去。當然,此去也正好讓秦緻禮歇了那娶唐忘的念頭!
一個員外的女兒罷了,若真喜歡,回頭娶了做小妾便是,何必鬧得這樣大,還捅到了那個老不死的那處?
王瑾越想越氣,可又礙着秦緻禮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到底忍住自個兒的火氣。她覺得秦緻禮隻是一時被唐忘迷惑,這才壯着膽子忤逆自己的意思。
畢竟不管相貌家世或者名譽,那位兵部尚書的女兒柳小姐那一點不比這唐忘來的強?說破天,這唐忘也隻是有些小聰明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母親?”秦緻禮本閉着眼假寐,這時候聽見門被人推開便睜了眼,瞧着來人裙擺繡花華美,心中定是自己的母親王瑾無疑,“您來了?”
這話說着,秦緻禮就掙紮着起身。
“好了好了,快躺下。”王瑾到底心疼自個兒的兒子,見秦緻禮受了傷還掙紮着要起來便快步走過去,将他摁着,“讓母親過來,想說什麽事?”
王瑾雖面上擔憂,但嘴上沒有饒人的意思。
“若是爲了那什麽唐家的姑娘,你大可不消說。”王瑾說着看了看秦緻禮背上的傷,見着依舊血肉模糊,一片猩紅眼眶就紅了幾分,“你說你,何苦非得去觸侯爺的黴頭?便是那秦風弈,也沒這個膽子啊!”
“母親,可父親不也讓步了嗎?”秦緻禮仿佛沒有察覺到王瑾話中的意思,“既然這樣,父親便是默許了我娶唐忘的。”
“爲了個唐忘,這侯府的大半家财你都不要了不成?!”王瑾一聽這話就怒火中燒,“你也不想想,這侯府的家私有多少!若你聽母親的話娶了柳家嫡女,這世子之位不就又多了幾分把握!”
“屆時你能拿到的家産,又何止于這些蠅頭小利?”王瑾說着瞪了秦緻禮一眼,但目光難免觸及到秦緻禮的傷處,這樣一來,她的語氣又軟了不少,“緻禮,母親不會害你,成了侯府世子,便是千百個唐忘,不都能娶?”
“母親,兒子隻想要一個唐忘。”
秦緻禮說的認真,讓王瑾的面色霎時一沉。
這樣的情況讓周遭的丫鬟小厮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弄出來一丁點兒動靜,導緻自己成了王瑾的出氣筒。
“緻禮!你如今怎的這般不聽話!”王瑾氣急,猛地起身,“定是唐忘那賤婢蠱惑你的心神,才叫你忤逆母親的意思!”
王瑾越想越笃定是這麽回事兒,她尚且不知唐忘與秦風弈等人的關系,隻以爲是唐忘覺着跟一個即将不是世子的人心有不甘,這才将主意打到了自個兒的兒子身上。
“我非得好生教訓她!”
這樣說着,王瑾伸手就招來鳴環,示意她下去處理唐忘。
“若唐忘有個什麽不妥,兒子便出家爲僧,常伴青燈。”秦緻禮的聲音不大,但說的認真,“母親,兒子未曾與你玩笑。”
聽得此言,王瑾頓時覺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秦緻禮以往雖然一直懦弱聽話,可王瑾也知道,這樣的人一旦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旦決定做什麽事情,那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本以爲秦緻禮隻是對唐忘一時興趣,唐忘沒了這事兒也就了了,可誰曾想秦緻禮竟說得出這話?!
“緻禮!”
王瑾氣急,可也不敢真的讓鳴環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或者說,早知秦緻禮會有這樣的反應,王瑾就不會當着秦緻禮的面兒說這話!
“你若娶了柳小姐,成了世子,此後唐忘做一個妾室,于她的身份也綽綽有餘,算是高攀,你又何必如此?”
王瑾試圖說服秦緻禮,但無奈秦緻禮此時卻一聲不吭,擺明對王瑾的話沒有絲毫動容。見狀,王瑾也越發的惱怒。
她想發火,可見着秦緻禮面色蒼白,也着實不忍。
這到了最後,也隻好将桌上的茶壺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之聲。随着王瑾的動作,屋子裏的丫鬟小厮霎時跪了一地,腦袋低的一動都不敢動。
“你看看秦風弈,他爲了世子之位尚且可以不提娶那周雲曦的事情,怎的你就不行?”王瑾想起周雲曦與秦風弈兩人,對比之下便更加的恨鐵不成鋼,“那周雲曦出身鄉野尚且知曉爲秦風弈的前路讓道,怎的這唐忘身在京中卻不知曉?”
“你好好想想,她若真的歡喜你,如何能忍心毀了你的大好前途?”王瑾說着越發氣悶,“緻禮,這女子分明貪圖你的身份地位,若你此後一無所有,她如何還願意嫁你!”
“此事唐忘并不知曉。”
秦緻禮此時終于再度開口,雖然語氣悶悶的,但好歹讓王瑾看見了幾分希望。但下一刻,王瑾的臉色就再度陰沉,似有狂風暴雨即将襲來!
“兒子也無意于世子之位,母親何必将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秦緻禮仿佛打開了說話的宣洩口,“兄長文韬武略,自比我更加合适,父親也更青睐于兄長,我何必去趟這個渾水,徒惹得一身不清淨!”
“做個侯府的二公子,有個功名傍身,又有什麽不妥?”秦緻禮頭一次直視王瑾的眼睛,“母親,這本就是屬于兄長的東西,我們爲何要争要搶?您難道真的以爲父親什麽都不知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