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因爲秦風弈那話變得畢恭畢敬,一直到目送秦風弈兩人入了侯爺所在的房間之後,他才挺直背脊,安靜的垂首立在房門一側。
“父親。”
秦風弈一進去便拱手行禮,語氣也恭謹十分。這樣的秦風弈是周雲曦沒見過的,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什麽。
“孽障,還知道回來!”
侯爺咳嗽一聲,後怒罵了秦風弈一句。雖說如此,但其中的關懷就連周雲曦也能夠感覺到。這個時候,周雲曦忽然明白王瑾爲何不在侯爺的身上下功夫,而是直接對秦風弈出手了。
——若能夠說得動侯爺,她又何必如此?
看侯爺這個樣子,擺明更加偏愛秦風弈,也擺明這世子之位,沒那麽好就讓侯爺改變主意,給了那秦緻禮。
“父親息怒,前些時日夫人交代給我不少重要的事情,這才耽擱了時間。”秦風弈看了王瑾一眼,神色似笑非笑,“這事情處理完之後,就匆匆趕了回來。”
秦風弈隻字不提受傷的事情,而侯爺也沒有過問。看樣子,這些事情他是不知道的。如此說來,王瑾的‘保密工作’做的還真不賴。
“哼,罷了!”侯爺聽秦風弈這樣說之冷哼一聲,倒沒了追問和繼續責難的意思。不過在看見周雲曦的時候,侯爺卻面色一變,冷聲道:“這便是你所謂的傾心的女人?鄉野村婦,如何上得了台面!”
“雲曦父親也曾是個秀才,隻是家道中落,沒了法子才棄了科考。”秦風弈面不改色,“秀才之女,絕非鄉野村婦。”
“秀才之女?”
侯爺聽罷這話之後眉頭一挑,神色到溫和了很多。畢竟士農工商如此排下來,讀書人到底排在最頂端。
再者,侯爺早年間舞刀弄槍,卻有偏愛文绉绉的詩詞文章,所以對讀書人就更多了幾分豔羨和好感。
此時聽見周雲曦父親曾是個秀才,臉色自然好了不少。
“我拿出的賬本,也都是雲曦幫着打理。”秦風弈笑了笑,“若不是讀書人的女兒,如何能夠識字,還懂算術?雲曦算術的本事可比我強的多,賬本何處不對,也一眼能夠瞧個明白,問她,她便說是當初她的父親所授。”
“如此?”
侯爺面色又緩和幾分,但到底還是緊繃着。
侯府畢竟是大戶人家,便在京城,那也是排的上臉面的地方。至于秦風弈,這京中的千金小姐大多都對他傾心。
僅僅一個秀才之女,說實話,頂多讓侯爺對周雲曦的敵意沒有那麽大。
“這老頭兒命真硬。”
周雲曦本面帶淺笑,盡可能的保持自己的端莊大氣,可這時候慕成的聲音忽的在她腦中炸響,說的話還如此梗人,這就讓周雲曦面上的溫和險些維持不住了。
“怎麽說?”
周雲曦與慕成交流,面上的神色不變分毫。
“身體裏的毒都快侵入五髒六腑了,這還有這麽強的精氣神,你說是不是命硬?”慕成輕嗤一聲,似乎極爲不屑,“若請個有本事的大夫也還能救一救。”
“周姑娘,你在想什麽?”
周雲曦因爲慕成的話冷聲,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而這一點,正巧被一直盯着她,想給她挑刺兒的王瑾瞧見。
“我見侯爺面滿紅光,精氣神很足。”周雲曦笑了笑,語氣溫和,語速輕緩,“本是一件大好事,但似乎有些小小的問題。”
“放肆!”一聽這話,王瑾便怒喝一聲,好似終于找到一個責罵周雲曦的宣洩口,“世子将你帶入侯府,可不是給了你如此不知大小,不分尊卑的權力!”
王瑾這話可就将周雲曦貶了又貶,就連秦風弈也眉頭微皺,略有不解。
見狀,周雲曦隻給了秦風弈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後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激動,我隻是想鬥膽問侯爺幾個問題。”
“你說。”
侯爺聽得這話也沉了臉色,但到底示意王瑾安靜,讓周雲曦将她想說的話說出來。得了侯爺的首肯,周雲曦也就福了福身,不顧一旁皺眉的秦風弈上前一步。
“侯爺這幾日可會在用飯的時候突然覺得反胃?夜裏睡覺四肢冰涼,偶爾還會有僵硬不可動彈之感?起身時頭暈眼花,指甲偶爾沒有血色,但片刻之後又無異常?”
“與旁人交談之時時常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須的别人提醒才能想起之前所言?提筆寫字會雙手輕顫,尤其在手筆的時候感覺最爲明顯?”
“會不會在——”
“周姑娘。”周雲曦本想按着慕成給出的信息繼續念叨,但侯爺卻聽不下去的喚了她一聲,将她制止,“你會醫術?”
“我不會。”周雲曦回答的幹脆,笑眯眯的樣子讓侯爺頓時覺得自己被人噎住,“若侯爺不放心,可随意請個大夫來爲您診斷。”
此言說完,周雲曦就再度行禮,乖順的退到秦風弈的身後立着,不出一言。
這樣的情況王瑾始料未及,也讓她看向周雲曦的眼神越發兇狠。但在她回頭看向侯爺的時候,卻又變得十分溫和。
她柔聲道:“若周姑娘說的恰好符合您的情況,咱們便去請大夫來瞧瞧,侯爺覺得如何?您的身子最重要,馬虎不得。”
“不必。”侯爺這時候不知怎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周雲曦,“小丫頭,你過來,到我這處來。”
周雲曦見侯爺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心中也猛地一驚,她這是第一次見侯爺,若非有秦風弈在這處,加之王瑾那厮沒事挑事,周雲曦也不會如此冒昧大膽。
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若周雲曦不找個由頭将自己走神的事情岔過去,王瑾定然會拗着不放,屆時,才真的不好收場。
“侯爺。”
周雲曦心中哀歎,但并未違抗侯爺的意思。畢竟秦風弈也示意她過去,這就讓周雲曦不得不如此了。
“你可有法子。”侯爺認真的看着周雲曦,“我這頑疾存了多年,問過多少大夫也隻能道其中一二,可你卻能說出七八分,你一定有法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