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周雲曦此前與秦風弈提及的糧倉和米鋪,也開始提上日程。至于掌管米鋪的人,則選了個秦風弈信任的,但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人打理。
便是張霄天等人有意要查,也毫無入手的頭緒,除了日日夜夜盯着那人之外,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你便是這雲曦酒樓的掌櫃?”
周雲曦在月末來雲曦酒樓查賬的時候遇見一人,他坐在靠窗那處的桌子,面上戴着一個材質不好的面具,一身白色衣衫,一柄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長劍放在手邊,似乎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
“閣下說的沒錯。”周雲曦笑笑,示意安玉與徐甯先過去櫃台,“我看閣下打扮似乎并非京城人士?”
“是與不是,又有何重要?”那人笑笑,面具之下的眼睛給人幽暗之感,“姑娘一己之力便能在京中立足,看來本事确實不小。”
“仰仗朋友援手罷了。”周雲曦覺着這人有趣,也就在他的對面坐下,“若非如此,我哪裏來這樣的本事?”
她直覺眼前這人不簡單,也覺得有幾分熟悉。但不管周雲曦怎麽琢磨,也想不出何人與他相似。
尤其在周雲曦打量他的時候發現此人坐的并非椅子,而是輪椅之後,心中的怪異之感就越發濃烈幾分。
“閣下這是——”
“幼年被人陷害,摔斷了腿,家中人憐憫我無法行走,就請了巧匠打出這樣一把椅子。”男子說着輕笑一聲,似乎未将這事兒放在心上。
不過隔着面具,周雲曦也不知道他是正不在意還是假裝如此。當然,這對于周雲曦而言也不重要。
“抱歉,我非有意如此。”
周雲曦之前會有那麽一問也隻是條件反射,心中卻知道這些問題不該自己多嘴。此時這男子既然這樣說了,周雲曦便更覺得自己失禮。
“若姑娘覺得抱歉,不若告訴我你的名字,可好?”
男子又是輕笑一聲,讓周雲曦覺得他的聲音越發熟悉。可仔細想了想,認識的人中并無一人如眼前這人一般。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輕微的沙啞,很容易就能和旁人區分開來。
“雖然是我冒昧詢問,不過名字這事情也應當禮尚往來。”周雲曦笑笑,“我姓周,名字便是這雲曦酒樓的名兒,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周雲曦?”男子也聰明,等周雲曦說完之後就将她的名字從自己的嘴中吐了出來,“好名字。”
“林辛。”林辛也不墨迹,聽見周雲曦自報名諱之後也就開口說着。便是隔着面具,周雲曦也能感覺到他語氣中帶有幾分玩味兒。
“林公子從何處來?”
周雲曦笑笑,眼神并未在林辛的面具上停留多久,在周雲曦看來,會戴面具,那八成因爲自己的容貌有缺陷,既如此,還是莫要再問爲好。
當然,也不排除因爲自己雙腿殘疾不能行走,所以林辛不願讓世人見到他真正的面貌,這才會戴着面具。
雖然這個面具的做工極爲粗糙,但并不會将林辛身周那些氣勢掩蓋。
“江南。”林辛的聲音溫和,與周雲曦想象中的江南人該有的聲音與性情幾乎重合,“周姑娘是京城人?”
“不是。”周雲曦聳聳肩,因爲不認識,所以才沒那麽拘謹。在周雲曦看來,今日不過萍水相逢,日後能否再見,幾率渺茫。
“周姑娘的家鄉一定很美。”林辛聽罷并未追問,“如果不然,定生不出周姑娘這樣靈動聰慧且貌美的女子。”
林辛的話讓周雲曦眉頭微挑,“林公子見了誰都這樣說?”
“周姑娘是第一個。”
周雲曦的話本帶有幾分調侃的味道,可林辛接過她的話頭之後,這話就有些變了味兒,這樣一來,周雲曦的神色頓時變得微妙起來,面上也多了幾分尴尬。
不過因爲林辛面上的面具将他的臉遮擋住,所以周雲曦也不知林辛此時是什麽樣的面色,當然,不管林辛是什麽面色,周雲曦這個時候都不會就這樣被林辛的話弄的不好意思。
這出門在外,又是開酒樓做生意的,怎麽着也不能臉皮兒薄。
“林公子這樣說的話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周雲曦淺笑着,瞧不出什麽不妥的情緒,“不過我對自己的樣貌有着自知之明,但林公子既然這樣誇我,我聽着倒也高興。”
說着,周雲曦便招來酒樓中的小二,緩聲道:“今日給這位公子免單,可記着了?”
“是。”
店小二自然認得周雲曦,就算周雲曦不常在雲曦酒樓,就憑着雲曦酒樓開業的時候見過周雲曦幾次,他也該記着。
畢竟是發銀子的人,無論如何心中也該有個譜的。
“周姑娘這樣豪爽,倒與江湖兒女有幾分相似。”林辛輕笑出聲,“比京中這些千金小姐的性子好了可不止一星半點。”
“林公子不是江南人士?原來對京中也這般了解?”周雲曦說着一笑,“聽林公子的話,也對京中的千金小姐也有所知曉?”
“隻聽過兵部尚書家的柳小姐。”林辛看向街道那處,“柳小姐在京城中頗負盛名,才貌雙全,性子也極好,不知可是如此?”
“柳小姐的性子确實很好。”周雲曦笑笑,也不否認,“京中衆多千金小姐,唯有柳小姐名聲極好,也并非沒有緣由。”
“若隻是裝出來的樣子呢?”林辛一笑,略有些低啞的聲音有些撩人,“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姑娘怎的就确定這不是裝出來的?”
“如果能夠裝一輩子,又有何不可?”
周雲曦反問一句,讓林辛頓時陷入沉默。
見着林辛不語,周雲曦便端起方才店小二摻的茶水抿了一口,面色淡然,唇角帶着幾分恬淡的笑意。
“再者,柳小姐也不見便是裝的,不是麽?”說着,周雲曦便緩緩起身,對着林辛再度客氣道:“我這處還有些事情須的處理,林公子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