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楚江王遲疑了一瞬，又拱手禀報道：“還有一種可能。”
“屬下曾聽聞一種法術，可跨越空間的距離，偷改記錄。”
“還有這麽無聊的法術？”陳一凡有些納悶兒。
這樣沒有絲毫攻擊力，隻是能改動記載的法術，确實隻在少數特定情況下有作用。
“那是人間的法術。”楚江王幹笑一聲，繼續解釋道。
“此法對人間修士來說，可以改命，實爲逆天之法！”
對人間那些閑得無聊淨瞎琢磨的修士來說，有這種離奇的法術并不奇怪。
“那可由此追查，查出些什麽嗎？”陳一凡接着問道。
楚江王連忙禀報：“屬下親自去查看了卷宗，上面确實有微弱的法力殘留，但時間，估計已經是十幾年前了。”
“也就是陶家兄妹剛出生的時候？”
“對！”楚江王點頭應道。
“在人間，施法此事可算陰狠，大帝或可從人間那邊入手，查查陶家曾有什麽會法術的死敵。”
“行！”陳一凡點頭，楚江王以爲此事結束，誰知陳一凡又掃他一眼道：“既然發生了此事，地府上下當引以爲鑒，升級卷宗記載方法，以防相同的事再次發生。”
“這命數之事，豈是能容人間修士肆意偷改的？這是從本帝的荷包裏偷東西！”陳一凡聲音冷冽，楚江王一時不敢答話，隻好應是。
這法術對人間修士來說，也是一輩子才能修得好的禁術一類，想必會的人并不多，也談不上讓人間修士肆意改命。
但此時，既然陳一凡一聲令下，倒也隻有聽命行事罷了。
不知道其他閻王怎麽想，但對楚江王來說，他不想繼龍宮衆仙之後，試探陳一凡的威嚴和底線。
跟那些仙人不同，那些仙人好歹還是玉皇大帝麾下的，最終如何，冒犯了陳一凡，除了被殺，被下陰招制裁，懲賞還得看的玉皇大帝的意思。
而楚江王本身就是陳一凡的屬下，這要是敢去試一試，陳一凡一句話，便能讓他萬世輪回不休。
陳一凡揮退楚江王，将後送來的陶逸然兄妹兩的卷宗翻了翻，上面錯誤的性别一項已經改了回來。
但兄妹倆自出生起受此影響，要想影響完全消除，恐怕還得要個十幾年的慢慢改變。
除一些意外之事，地府卷宗的記載也不是瞬間就反應在人身上的。
而除死亡的意外之外，其他意外并不歸地府管，天庭專門有對應的神仙。
意外之财由财神管，意外之禍，由掃把星管。
陳一凡繼續往後一翻，卻發現陶逸然的卷宗後面本該記錄人生中一些大事的部分，在與唐門訂婚後便斷了。
還以爲又出了差錯，陳一凡連忙叫住還沒走出去的楚江王。
楚江王聽陳一凡一說，回答道：“啓禀大帝，雖然人一生的大事基本都已定好，但也有例外。”
“有的确實如人間狂人妄言，逆天改命。”
“有的，則是因爲牽扯上了某些不在生死簿中的存在，從而影響了自身，使前程不可預料。”
“這兩種情況，都會造成您說的，卷宗從某一個地方全部缺失。”
“因爲已不可預料，一般這種情況下的卷宗，我們都是等這一世結束，下地府受審的時候再完全補上。”
聽完楚江王的解釋，陳一凡點了點頭。
顯然，是因爲自己改變了陶逸然的命運。
作爲生死簿的掌管者，他的命運也不在生死簿中，否則豈非可以肆意更改？
陳一凡一瞬想問問楚江王，陶逸然原本的命運如何。
但心思一轉，又搖了搖頭。
算了，問了也無用，反正不可能再與原先等同。
看完兩份卷宗，陳一凡直接将它們扔到自己案頭。
雖然是無意之舉，但陶家兄妹倆，或許也是億萬人中，唯一有此殊榮的了。
陳一凡遣退楚江王後，并沒有離開地府，而是又喚來一名鬼差，帶自己前往了一處塵封的宮殿。
說是塵封，大抵也不太算得上，塵封了十數年而已。
對神仙來說，這個時間真的很短，彈指一瞬間。
也是因此，除了地府閻王們，很少有神仙早早發現，陳一凡并沒有真的“死”，隻是轉世了。
甚至還有神仙垂涎于再次“空缺”的酆都大帝之位。
對如今的陳一凡來說，知道恐怕也隻是笑笑。
真是太天真！
前世有多強大，他沒底兒，隻自覺自己天賦不算逆天，修煉卻容易得令那萬載難出的絕世天驕也自慚形穢。
陳一凡從不覺得自己有這麽牛逼，都是前世做好了一切安排。
思緒片刻飛轉，已然來到了那座塵封的宮殿。
鬼差神色變得更加小心，在殿門外便停了腳步，垂首恭立。
陳一凡上前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陰暗的大殿黑漆漆的，整個大殿空而無物，一走進去，恍如站立于荒涼曠野之中，有些顧忌。
擡頭一眼看去，在大殿最裏邊，一半人高的方台上空，懸着一枚人頭大小的通體玄色，隻有少數細細勾勒的暗金色線條的大印。
大印周圍，有黑如濃墨的陰氣所凝結的九條黑龍翻飛共舞。
這是酆都大帝的帝印，大概……也是前世所計劃的，重生的自己，第一件像樣的法寶。
對前世來說，也隻有這種級别的東西，勉強可以入眼。
先前的劍，敖琦的龍趾，以及蓬萊借來的瓊玉樓，都算不得可堪一用的法寶。
它們的威力，都太小。
陳一凡在帝印前方停下，微擡頭，凝眸注視，細細打量。
他人類的身軀，在這座宛若蒼穹般高，如同曠野般大的宮殿中，顯得極爲渺小。
在周圍洶湧的黑暗中，仿佛一瞬便可被黑暗吞噬的一點螢火。
但事實可能令人失望，他才是那一點最深的墨迹，周圍洶湧咆哮的黑暗，一旦觸及他身邊，也隻有被吞噬而已。
良久，陳一凡周身不再平和溫暖，仿佛所有負面情緒在周身交織，最深沉的陰氣凝結成絮雲不散。
面目威嚴，而帶着令凡人、邪祟，皆不敢直視的兇狠、猙獰。
這才是酆都大帝法相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