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素芬從紡織廠出來就直奔百貨商場。
她手裏拿着錢,又有布票,自然要買一身新衣服的。
在百貨商場,衛素芬挑了一件的确良襯衣,又挑了的綸的褲子,拿過來在身上比試了看着正好,就直接付錢。
提着衣服,衛素芬又去國營飯店吃飯。
她放開了點,要了一碗肉絲面,又要了兩個菜,吃的飽飽的才回徐窪村。
徐窪村那邊徐老太太看着家裏那麽多活沒人做,又到處找不到衛素芬的人,一天的功夫不知道發了幾回的火,還直說等衛素芬回來要收拾她。
真等到人了,徐老太太一蹿兩尺高:“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個作死的懶東西,咋就不死在外頭。”
衛素芬也不生氣,也不答理徐老太太,拿着東西就回了屋。
她到屋裏把新衣服換上才出來。
徐老太太看到衛素芬穿着新衣服,心裏的火直往外拱:“天啊,不活了呀,天殺的,你不在家幹活跑出去幹啥去了?衣服誰給你買的?”
衛素芬一笑:“我自己買的啊,我去紡織廠預支了徐忠華一個月的工資買了衣服,還在外邊吃了頓飯,對了,我今天中午吃的飽,晚上就不吃了,你們也别做我的了啊。”
“你還,你還等着别人做飯啊,這都啥時候了,還不做飯?”
徐老太太伸手就要打衛素芬。
衛素芬機靈的躲了過去:“娘,您這話什麽意思,說的好像我該做飯似的,我嫁到你們徐家十來年了,家裏的飯可一直都是我做的,我做了十年飯,我嫂子弟妹可沒搭過一把手,現在我不想做了,讓她們輪換着來,一人十年,這樣才顯的公平。”
本來在屋裏躲着的徐家大嫂一聽這話就急了。
她從屋裏沖出來:“娘,我可做不了飯啊,我屋裏孩子多,我得帶孩子呢。”
徐家老三的媳婦也嚷着:“娘,我這也沒功夫啊,還是讓二嫂多受累吧。”
衛素芬拿了把凳子坐到院子裏:“都沒功夫就都别吃,反正我不餓。”
徐老太太一看衛素芬這副樣子,氣的巴掌就招呼過去了:“趕緊做飯,你要是再犯懶俺就叫忠華休了你。”
“好呀。”衛素芬一點都不怕:“行,娘你去把徐忠華叫回來,我和他說道說道。”
一句話噎的徐老太太沒招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天啊,這日子沒法過了,衛素芬你個不要臉的,你是不是在外邊勾搭人了,你……”
衛素芬噌的就站了起來:“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我勾搭人有證據嗎?誰看到了?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的輕巧,可對我卻是要命的事,你要是再這麽說,我就去縣裏找婦聯的領導,讓他們給我評評理。”
徐老太太吓了一大跳。
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老太太,最怕的事就是見當官的,一聽衛素芬說找領導,立刻吓的不敢言語了。
這天,自然衛素芬也沒做飯。
之後好幾天衛素芬都能躲懶就躲懶,家裏的活她不幹,飯也不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徐老太太罵她她就跟着罵,徐老太太打她她就跑,跑到街裏嚷嚷打死人了,弄的徐家人一點脾氣都沒有。
衛素芬換好了衣服,看着新衣服想到這幾天鬧出來的事情,心裏也跟着敞亮了起來。
她現在想想之前過的日子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徐家人欺軟怕硬,根本不難對付,可她偏偏就叫這麽一家子給欺負了十來年,如今想起來,真是後悔極了。
她要早點挺直了腰杆子和徐老太太說不,也許……也許她的女兒就不會死,她也不會被搓磨十來年,落到這種悲慘的下場。
“衛素芬,你個狗娘養的,你咋不睡死過去。”
徐老太太又在外邊罵了。
衛素芬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出了屋。
她站在院子裏,故意把瓜子皮扔的到處都是:“娘,我命硬着呢,離死還早的很,什麽時候你沒了我都不會死。”
“放你娘的屁。”徐老太太氣的直蹦:“你個不要臉的,你沒有安好心,你這是咒我死呢,大家都來看啊,媳婦不孝順婆婆啊。”
衛素芬笑了笑,把瓜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就過去拽徐老太太:“行啊,娘不是要找人看嗎,不是要找人評理嗎,那咱們出去說。”
“你幹嘛?”
徐老太太就往後退。
可她到底不如衛素芬的力氣大,叫衛素芬拽着從家裏出來了。
衛家嫂子和老三的媳婦躲在屋裏不敢吱聲。
她們現在的架子很難拿的。
要是幫老太太那是把衛素芬往死裏得罪。
真要惹急了衛素芬,說不定她能拼命呢。
可她們也不能幫衛素芬說話,隻能躲着做縮頭烏龜。
衛素芬和徐老太太從院子裏出來,她就扯着嗓子喊了:“走過路過的父老鄉親,大家都來看看啊,都來聽聽,看看兒媳婦是怎麽虐待婆婆的,也聽聽兒媳婦爲啥虐待婆婆。”
衛素芬這一嗓子還真招了不少人過來。
正是傍晚的時候,家家戶戶才做了晚飯,正閑的無聊呢,聽着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
秦桑在知道衛素芬要和徐老太太出門鬧的時候,就趕緊找了個電話撥了公安局的号碼。
趕巧電話是曹警官接的。
秦桑一聽聲音就樂了:“曹警官嗎?”
曹警官點頭:“是我,是小秦同志?有啥事嗎?”
秦桑咳了一聲:“我打電話過來是要報案的,徐窪村徐忠華的母親多年前生了個女兒,是她親手殺死的,徐忠華的妻子生下女兒來也是叫徐忠華的母親親手殺害的,我想請你們趕緊過去調查,另外,徐忠華的妻子衛同志因爲這個正要和徐忠華的母親鬧騰,我怕鬧出事來徐家人會害衛同志,還請警察同志早點過去。”
曹警官一聽吓了一跳,同時心裏也重視起來:“有證據嗎?”
秦桑鄭重道:“有,你們過去就知道了。”
秦桑說的這樣嚴肅,曹警官就信了,他挂掉電話就找人出警。
而徐窪村這邊,衛素芬一看圍了好些人過來,就把秦桑給她的真話符趁着人多雜亂的時候悄悄的貼在了徐老太太身上。
她眼看着那張符一挨老太太的身子就消失不見,心裏大歎神奇。
先不說她的心理活動,隻說衛素芬貼完符就哭了。
她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坐到地上就哭:“大家都來評評理啊,我婆婆說我虐待她,我想問問我怎麽虐待她了?我們家早好幾年就分了家,可徐忠華的工資我一分都沒見着過,都是我婆婆拿着呢,她想吃什麽買什麽,我怎麽就虐待到她頭上來了,她虐待我還差不多啊。”
村裏人一聽這話,都開始議論。
大多數人是知道衛素芬日子不好過,也知道徐老太太可惡的,多數的人自然也都向着衛素芬。
有的還說:“我說嬸子,既然分家了,忠華的工資你也不能老攥着啊,你得給素芬。”
“是啊,人家兩口子的錢你不能不給啊。”
“嬸子,你這就過分了。”
徐老太太一聽臉都青了:“放屁,她衛素芬嫁過來這麽多年一兒半女都沒給我徐家生出來,就是個不下蛋的雞,我憑啥把錢給她。”
大家一聽也是這麽回事啊,衛素芬沒個孩子,說不定以後徐忠華是要過繼兄弟的孩子,那錢攥在老太太手裏也說得過去。
衛素芬一聽這話就來了精神。
她一拍大腿哭的更狠:“做人不能虧良心啊,我怎麽就沒生下一兒半女了,我女兒生下來好好的,她到底是怎麽沒的娘你心裏沒點數嗎?難聽的話可别叫我說出來啊。”
這麽一句話,就引起一陣的轟動。
有人就問衛素芬:“你這話是啥意思?”
衛素芬一指徐老太太:“啥意思,我女兒就是叫她給弄死的,到現在她來指責我,她倒是有臉說。”
“你放屁。”徐老太太一陣心慌,她想否認的,可嘴裏說出來的話由不了她的心:“誰叫你生了個賠錢貨,俺徐家不給别人家養媳婦,反正就是個閨女,以後也是要潑出去的,倒不如早點死了還省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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