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回家了萬一要是有事就叫劉建國去辦,可千萬别找大伯了。”
秦桑還是有點不放心,忍不住開始叮囑沈宜。
沈宜點頭:“行,奶記住了。”
“大伯跟你要啥都别給。”秦桑又叮囑了一句。
沈宜點了點秦桑的額頭:“行了,年紀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小。”
說完這話,沈宜又想到一件事,她看着病房裏沒别的人,就跟秦桑商量:“小桑,奶跟你說個事。”
秦桑眨眨眼睛,示意沈宜快說。
沈宜斟酌道:“是這麽回事,昨天建國這孩子跟我說他一直喜歡你,想着和你先訂婚,問我的意思,我哪能做這個主啊,這不,我得問問你,你要是願意,咱們就把親事訂下來,咱家也沒個男人頂門立戶的,建國沒父母,我倒覺得這事挺合适的。”
秦桑低頭,掩住眼中的嘲諷。
“你同時意不?”沈宜樂呵呵的追問。
她是挺喜歡劉建國那孩子的,又覺得劉建國對秦桑一片真心,往後肯定會對秦桑好,而且,她也覺得秦桑對劉建國也有好感,私心底下覺得這事能成。
秦桑搖了搖頭,再擡頭的時候眼中一片苦澀:“奶,你看我現在這個身子骨,我能幹啥?我嫁給誰都是拖累。”
“咋能這麽說?”沈宜急了:“你咋了?你就病了嘛,病好了就啥事都沒有了,可别瞎說啊。”
秦桑苦笑:“我自己心裏清楚着呢,我就是好了也強不到哪去,肯定幹不了重活,得精心養着。”
她這麽一說,沈宜心頭一痛,眼圈就紅了:“小桑啊,你咋這麽命苦啊。”
秦桑等着沈宜說夠了才道:“奶,我琢磨着我這身體肯定幹不了農活,等我高中畢業,我去縣城的廠子招工試試,萬一可是能招得上,我就去工廠工作,起碼比種地輕省,掙的錢也多,拿到工資我就能供小雅她們讀書,也能把咱家撐起來,啥訂親不訂親的,我沒想過這事,往後還是别提了。”
沈宜卻理解錯了。
她還以爲秦桑喜歡劉建國,卻不願意拖累他,所以才說出這麽喪氣的話來。
沈宜越想心裏越難過,越覺得秦桑真的委屈了。
越這麽想,她就越恨秦寶。
要不是秦寶,秦桑哪能折騰成這樣,半條命都沒了啊。
她才要勸秦桑别想太多,護士就進來了,等到給秦桑紮了針,秦桑就跟沈宜道:“奶,我先睡一會兒。”
沈宜給秦桑蓋了蓋被子叫她趕緊休息。
等看着秦桑睡着了,沈宜就拿着水壺出去打了一壺開水。
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照進病房中,靠窗子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子下邊瘦瘦弱弱的女孩緊閉着眼睛,眉頭皺的死緊,睡的很不安穩。
女孩容色慘白,整個人看着脆弱的就像是快破碎的瓷片一樣。
可她的五官又秀美絕倫,那是一種極易叫人親近的美,一種沁人心脾的美。
她長長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頭動了動,右手緊緊抓着被單,明顯是做了噩夢。
沈宜推門就看到這麽一副景象,她緊走幾步放下水壺,才想伸手拍拍秦桑,就聽到秦桑口中吐出一句話:“大伯,别殺我爸,别害我爸,别……”
沈宜眼淚就這麽突然間奪眶而出。
她又聽秦桑輕聲念叨着:“我家的房子給你,把我爸還回來,我要我爸活着,我要我爸。”
沈宜猛的蹲下身體,雙手捂着臉唔唔咽咽的哭了起來。
她不敢出聲,隻能憋悶的哭着,哭了幾聲,雙眼通紅的坐在秦桑身旁。
秦桑的身體猛的坐了起來:“别,爸……”
“小桑。”沈宜一把抓住秦桑。
秦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沈宜的時候哇的一聲哭了:“奶,我做夢了,我好怕。”
沈宜抱住秦桑拍着她的後背:“奶奶在呢,别怕啊,别怕。”
等到把秦桑安撫好了,沈宜才鄭重的問秦桑:“小桑,你跟你說實話,你爸是誰害的?是不是你大伯?”
秦桑一驚:“奶,你咋,咋這麽說呢?”
沈宜打量着秦桑:“剛才你做夢說,奶聽着了,你跟奶說實話,到底是咋回事?”
秦桑臉色更白,頹然躺倒在床上,她閉上眼睛,嘴巴緊抿着,一連串的眼淚滾落到枕頭上:“奶,我……不是我不說,實在是,實在是我沒有證據,我不敢說,我怕,我怕說了之後大伯要害了咱們全家。”
沈宜咬了咬牙:“現在在醫院,不是在村子裏,奶把門插上,讓誰也進不來,你好好跟奶說說。”
她起身把門從裏邊鎖了,再坐到床邊的時候,秦桑才開口:“就是,就是我怕去世之前,有一回奶叫我給大伯家送點菜,我就過去了,奶也知道我成天去大伯家,去的慣了,就沒喊人,我把菜放到廊下,就想進屋跟大伯或者大伯母說一聲,然後就聽見大伯說什麽車上動一動手腳就行了,還說啥咱家那幾間青磚大瓦房早晚是他家的,說咱家沒兒子,我爸要是沒了,就一個老太婆還有幾個小姑娘,怎麽擺布怎麽對。”
沈宜渾身顫抖,手哆哆嗦嗦的,想抓東西也抓不住。
她張了張口,想再問秦桑一句話,可嗓子幹啞的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腦子裏沖,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就好像有十幾個重錘在敲她的頭一樣,叫她頭疼欲裂。
可頭疼,心口更疼,這心口就像有人拿刀一片片的割着一樣,疼的她恨不能縮成一團。
好半天,沈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桑,你說的都是真的。”
秦桑捂着臉,唔唔咽咽的聲音傳出來:“是真的,我聽的真真的,還有,剛才我做夢夢見我爸了,我爸說,說要找大伯算帳,還說沒想到大伯這麽狠心,叫我小心。”
“振國啊,振國,我的振國……”
沈宜哭的聲音很小,可她嘴裏一直念叨着秦振國的名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的秦桑心裏都顫顫微微的擔憂不止。
可她又不得不這麽做。
秦桑深知秦振中一家都是什麽德性,如果不能叫沈宜徹底的跟他們一家劃清界線,往後倒黴的還是她的親人。
而且,她說的也并非不對。
她父親的死本來就跟秦振中有關系,等于就是叫秦振中給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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