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斌走進那棟樓房的時間，手心都在冒汗，整個人處于一種又恐慌又期待的奇怪狀态。

當初在網上跟人約好家教輔導的時候，他還沒怎麽多想。可看到那個女生照片的一瞬間，他的心裏有升起了一股沖動。很快，在另一個貼吧的小角落裏看到的迷藥廣告，又讓這種沖動更加強烈，難以遏制了。

類似的迷藥小廣告，在網上到處都有，他以前并沒有當一回事。可是真的前兩天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訂購以後，他才明白，原來有些廣告是真的。

他買了三個商家的藥，用自己做實驗确認，其中兩個賣的都是毫無作用的假藥。但有一家很誠實，說是什麽藥效就什麽藥效，簡直童叟無欺。

于是今天來赴約，除了家教必需的輔導資料以外，他就帶上了真的迷藥。

進單元樓，上樓梯，他敲了門。

門一開，露出的那張臉讓蕭文斌最大的期待瞬間落實——這個女孩，真的相當漂亮。

接下來，就是找機會下藥了。而這個機會來得，讓蕭文斌大呼老天保佑。

女孩在茶幾上放了兩杯水，然後進屋去拿學習資料。趁着這個機會，蕭文斌趕忙在兩杯水裏都下了藥。來不及找什麽筷子、勺子來拌勻，他幹脆伸手到水杯裏攪了兩下。

下好了藥，可是又過了一會，女孩在裏間遲遲沒有出來。

滿懷着期待感的蕭文斌坐在沙發上，終于發覺不對。他走到卧室門口，敲了敲門，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門開了。

然後他傻眼了。

隻見有四位警察站在門口，穿着整整齊齊的制服。其中一位還掏出了手铐，毫不含糊地給他拷上了。

“剛才你的行動，我們都拍下來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蕭文斌反應過來，大叫道“不對，你們這是釣魚執法！”

拿手铐的那位警察冷笑道“沒有犯罪意圖被引誘犯罪的才叫釣魚執法，你呢？你沒有犯罪意圖嗎？”

另一個警察悠然道“刑訴法第151條，爲查明案情，在必要的時候，經公安機關負責人決定，可以由有關人員隐匿其身份實施偵查。我們這個都不叫隐匿，隻是待在屋裏沒出來而已。”

四位警察中唯一的那位女警察嘲諷道“葉尋同學申請的保護，經過她的同意，在她家裏安裝了攝像頭，你覺得這侵犯到你的權利了？”

此時，蕭文斌早已是滿頭大汗，但并不願意就此放棄。剛才的期待感把他的心情提得越高，他此刻就越無法接受現實。

突然間，蕭文斌一頭撞在最近的警察身上，轉身就跑。

然而因爲動作太急，加上雙手拷在一起難以保持平衡，他跑出兩步就摔了。

然後就有兩個警察壓在他身上，摁住了他。

女警察沒有動手，也不再掩飾手裏的東西。于是蕭文斌終于看清了，人家手裏拿着的，分明也是個攝像頭！

“很好，加一條襲警，你要吃多久的牢飯呢？”女警冷笑道。

————

王衡坐在小區的長椅上，看着蕭文斌被押上了警車，終于松了口氣。

當然，揪出那個迷藥産業鏈的證據，以及蕭文斌與賣家的聯系記錄以後，他就可以肯定警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上午看到兩輛警車開進來，他也明白葉尋不會再受到傷害。可直到此時，終于确認那個人渣被抓住，對他來說才算是大功告成……

不，等等，還沒有完。

三年起步的刑罰，在他看來無論如何都不夠。

王衡點開了蕭文斌的學校貼吧和官方論壇，把這個人渣意圖犯罪被警方逮個正着的新聞，一股腦貼了上去。

這樣一來，想必等到警察去他的學校裏調查取證時，流言自然就會傳播開。不過出了這檔子事，蕭文斌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繼續念書了，這種社會性死亡究竟有多大的意義？

但沒關系，還有更多的後續玩法在監獄裏等着他……想到自己計劃的後手，王衡不禁有些期待。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那個少女的聲音“真的是你！”

王衡擡起頭，就看到葉尋站在面前不遠處，正一臉驚喜地盯着自己。

“你怎麽在這？”他愕然問道。

“我要去和警察做筆錄啊！”

“原來如此……”

這時，葉尋蹦了過來，抓住他的手，好像生怕他跑掉似的。

少女激動道“我聽警察說這次又是有人舉報，不知道爲什麽，就覺得可能是你。剛才我在樓上看了好久，終于發現你坐在這裏，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王衡咽了口唾沫“你都不覺得奇怪嗎？不覺得害怕嗎？我有可能是在跟蹤你哦，是會偷拍你的那種變态哦……”

葉尋凝視着他，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我身上要發生危險的呢？”

不能透露世界線糾正機制的存在，不能在人前表現得太過異常——有這樣的限定，王衡的可選項就不多了。

于是他隻能說“我在網上追查一個犯罪産業鏈，然後正好發現了那個想對你下手的人渣。”

葉尋笑了起來，高興道“我就說嘛，你上一次舉報肯定也不是巧合！對吧，你一定是那種在網絡上尋找線索，懲罰一切犯罪分子的正義黑客，對吧！”

王衡也不知道這丫頭腦補到了什麽程度，可實在不好否認，隻能默默點頭。

“哇，真的好厲害，”葉尋不禁感歎道，“而且好浪漫啊！”

王衡一額頭的黑線“哪裏浪漫？”

“孤身一人，不要任何酬勞，爲了正義不斷地行動……簡直就是網絡上的超級英雄嘛！”

這麽說着，葉尋雙手捧在心口前，眼裏泛着某種名爲中二的光芒。這讓王衡很想問問，你究竟腦補到什麽程度了啊？

可是下一刻，葉尋又把話題拉到了另一個猝不及防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家教，結果是罪犯，”少女滿懷期待地凝視着他，“那你可以當我的家教嗎？我實在沒法相信别的……你要是覺得麻煩，我去你的學校找你輔導也沒問題！價錢什麽的都好商量，好不好嘛？”

這事，還有拒絕的理由麽？

在不引起異常的前提下，還有拒絕的理由麽？

再退一步講，這次要是再拒絕，不會擔心發生些别的意外麽？

王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糾結半天，最後隻能憋出倆字

“好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