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的時候是午後兩點。
背着書包，走在帝都國際機場的航站樓裏，王衡一時間頗有感觸。
按理說，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但一周目期間關于這座機場的記憶，可就數不勝數了。他曾在這航站樓裏與韓奕萱手牽手，還被路琪當場逮住……那可都是血與淚的慘痛教訓。
好在，如今雖然還是不可避免地與四個女生扯上關系，但處境相比于一周目，那可就好得太多了。
今天來帝都，他并沒有帶上倉鼠。不過這倒問題不大，走前他特意把電腦放在了自己的鋪上，用被子蓋着，還放了個微型散熱風扇。這樣，如果有什麽需要聯絡的情況，他可以借助Q聯系倉鼠，讓倉鼠用電腦，而且還不會被室友們發現端倪。
走到航站樓的門口，王衡看了一下玻璃門上浮現的倒影。
薄外套和黑色牛仔褲，再加上灰黑色的帆布背包，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投資人。要說是投資專業的學生倒還有點像，但顯然是沒經曆過實習的那種，不會高于大二。
身爲天使投資人，去見創業者，這樣的行頭顯然不行吧？
王衡沉思片刻，決定先去找一家成品西裝店。
————
魏凱坐在辦公室裏，看着公司的财務報表，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公司隻有六個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其他的五人，也都是帝都大學的同學。大家都是同一所學校裏的研究生，有的已經畢業而有的還沒畢業，專業不同，但都有着創業的理想。經過一次次的讨論之後，共同決定以大家都感興趣的騎行作爲核心，開始創業。
身爲前任校學生會領導，曾經騎行去過青藏的牛人，魏凱當仁不讓地成爲了六人團隊的領導。但注冊了公司開始運行項目以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低估了創業的難度……
雖然通過學長們的人脈，确實融資成功了，可是區區幾十萬元的融資額度，貌似有點不經花。而且關鍵是，現在fof的騎行項目雖然成功推出了，但真的做了兩期以後，大家一算賬，報名費與組織騎行的開銷也就剛好相抵，那麽公司的盈利呢？
組織騎行，是爲了盈利，可不是爲了幹好人好事給同學們服務的。
前兩天的全體會議，大家經過了一番讨論，由魏凱拍闆決定，下一期的騎行項目要全面漲價。但這樣一來報名人數能不能得到保證，那可就沒人說得準了。
不漲價肯定是個死，漲價……倒是還有生的希望。所以該如何抉擇，其實大家都能想明白。
好在，這次貌似又有投資人上門了，而且還是企鵝公司。想想看，如果企鵝能夠投資，順便給fof這個初創小公司宣傳一下，那該多好？大概就用不着擔心報名人數的問題了。
想到這裏，魏凱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他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裏繞了兩圈。這辦公室并不大，但坐了六個人，工位安排得也就略顯擁擠。可供魏凱散步的地方，着實有限。
一個合夥人忍不住提出抗議：“魏哥，你倒是坐下啊，晃得我眼暈……”
魏凱：“你叫我魏總、老魏都可以，别喊哥！”
另一個合夥人笑道：“好的魏哥。”
這人還更無良，故意把‘魏’字念成三聲……
忽然，一直沉默着的第三個合夥人放下書本，打開了飯盒。一股濃烈的油煙味道，頓時飄滿了整間辦公室。
魏凱：“這都幾點了你才吃飯！”
那人慢吞吞地道：“剛才在看書，忘了。”
魏凱瞟了一眼，果然，老章在看的又是考古學著作，那種發黃的大部頭舊書。畢竟，老章本就是考古學畢業的碩士生……
“不行，不能跟人家在這兒談。”魏凱喃喃自語。
之前喊他魏（三聲）哥的合夥人笑道：“當然不能在這兒，會議室在隔壁啊。”
魏凱搖了搖頭：“也不能在會議室，咱這兒太跌面了。旁邊街上有一家星芭克，我得去那兒談。”
“要不要我這個副總給你撐場子？”
“你别搗亂就不錯了！”魏凱瞪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起來，“放心，等我凱旋歸來。這一次要是談成了，咱們馬上換個高檔寫字樓的辦公室！”
————
比約定好的時間提前了十幾分鍾，魏凱走進那家星芭克咖啡店。
那位企鵝的投資人還沒到，他先給自己點了一杯黑咖啡——濃烈而苦澀的滋味，時刻都能提醒他現實的殘酷，以及商場上的慘烈。
盡管，關于自己究竟算不算踏足商場，這一點，魏凱至今還是不太敢确定。
過了十分鍾，一位身穿商務西裝的年輕男人走進店裏，在櫃台處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然後端着紙杯來到了魏凱面前。
“你好，我是企鵝的王衡。”那人掏出名片，遞了過來。
名片是嶄新的名片，印刷精美，企鵝公司投資部門的那幾個字也寫得清清楚楚——當然，魏凱不可能想到，這名片比想象中的更新鮮，印刷出來還不到半個小時。
找個路邊的小店，稍微多花點錢，不難做出這樣的效果。
魏凱隻是打量着這個名叫王衡的年輕人，不禁有些詫異。他發現，對方似乎比自己還年輕，簡直就像是在校園裏随處可見的本科師弟，而且還是樣貌比較标緻的那種。
而王衡也在觀察他。檔次還算不錯的西裝，戴着眼鏡，短發，臉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近距離見了一面就不難發現，這個魏凱在外表上其實挺有魅力的，在友善的同時又給人一種幹勁滿滿的感覺。作爲創業者來說，賣相不錯。
不過在一些細節上，他的準備就有點不足了。
魏凱接過王衡的名片之後，掏了掏西裝口袋，卻摸了個空。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帶名片……
王衡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淡然說道：“用不着在意這些細節，咱們就随意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