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紙鋪?小軒你确定這是一門好買賣?”許澤軒說開酒樓,秦懷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爲酒樓這樁生意穩賺不賠,但提到開紙鋪,他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唐朝雖然是我國曆史上造紙業發展的極盛時期,産紙地區遍及全國,使用的造紙原料也多種多樣。
紙因原料而命名的有麻紙、藤紙,竹紙、苔紙、香樹皮紙等。
因産地而得名的有剡紙(浙江螺縣),宣紙(安徽泾縣,唐時屬宣州)、蜀紙(四川),六合紙(江蘇揚州)等。
但這些都是盛唐,甚至中唐以後的事情。
如今剛剛是初唐,造紙行業還沒有後來那樣百花齊放。
如今,造紙工藝雖然已然比較成熟,但作爲紙張原材料的還是青藤。
青藤金貴,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在秦懷玉的觀念裏,造紙就像朝廷鑄造銅錢一樣,非但賺不了錢,反倒還會虧錢。
正因爲如此,世家的紙,才不對外出售,隻供應自己圈子裏的人。
就算是皇家,如果不是爲了讓那些寒門士子能夠讀上書,打破世家門閥的知識壟斷,也是不會硬着頭皮,頂着每年虧損大筆銀錢的爛賬,去觸碰造紙業。
畢竟,從本質上來講,做買賣的目的就是爲了掙錢。
如果不是不得不做,虧本的買賣,又有哪個會去觸碰?
“小軒說開紙鋪是好買賣,那還能有錯?懷玉你問那麽多作甚,難道還信不過自家兄弟?”
程處默是個愣頭青,在他的觀念裏,做兄弟的就應該掏心掏肺,肝膽相照。
既然兄弟說這買賣能掙錢,那就肯定能掙。
問東問西在他看來,是種不信任的表現,所以他說話的時候,難免帶了些許的小情緒。
“處默,懷玉這也是怕小軒吃虧,所以才多問了一句。
況且他也隻是問問而已,又沒說不同意,你怎麽還鬧起情緒來了?”牛見寅見兩人有吵起來的架勢,連忙一手拉一個,做起了和事佬。
“對對對,處默你别生氣,懷玉多問一句,也是爲了我好。就算他不問,本來我也是準備把事情跟你們講清楚的。
來來來,我們繼續往裏走,到了小院内,就能把事情說清了。”許澤軒說罷,就拉着幾人進入了小院。
此時,家丁們正熱火朝天的幹着活,有負責推磨的,有負責蒸煮的、有負責漂洗的,還有拿着杵子,把紙糊搗得更碎一些的。
古代造紙,實際上也就這麽幾個流程。
許澤軒這個小院子裏,有剛剛推進來的麥稭稈,有被碾碎後的麥稭稈,又有經過蒸煮漂洗過後的産物。
如何加工,經曆某個步驟後,初始的原料變成了什麽樣子,都展示的一清二楚。
幾人圍着看了不一會兒,便明白了麥稭稈衍變爲紙張的全過程。
“造紙居然如此簡單,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秦懷玉看完,忍不住感慨。
“是啊,沒想到樹皮、麥稭稈、幹草,居然也能變成紙,而且造出來的紙張,一點都不遜色于我們平日裏用的。”牛見寅眼中異彩連連。
“造紙的原材料随處可見,長安城裏的紙張,卻賣的那般貴,而且還常年虧損,也不知道那幫匠人是做什麽吃的。”程處默的關心點,顯然跟衆人不同,大家都在贊美造紙術的神奇,他卻在批判工匠的無能。
“處默,話也不能這麽說,自古以來,任何技術都是一步步提高的。
就比如你們坐騎上的馬镫,說起來那是個再簡單不過的物件。
可我們的祖先,騎了那麽多年馬,居然沒人想到,給馬按一個馬镫。
後來好不容易有人想出來了,可剛開始的時候,也隻弄出了單邊馬镫,作用隻能幫助我們更方便的上馬。
一直到百年前,這才出現了雙邊馬镫,大大增加了騎兵的戰力。”
其實許澤軒這話隻說了一半,古代許多技術之所以提升的緩慢。
工匠們缺乏想象力隻是其中之一,還有其他更爲重要的因素。
比如說,匠戶的地位地下。
古代中國,其實從來不缺乏能工巧匠,可他們的地位,也就比奴隸好一些。
士農工商,工排在倒數第二僅僅高于商人。
就算将作監裏的高級匠人,相當于今天某某工程總工程師的存在,放在古代,也隻能在将作監當一個小官,并且是終生升遷無望的那種。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匠人能夠爆發多大的熱情,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這一點外,還有第二點,關于手藝的傳承。
古人經常會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在很多時候,對于學問都有留一手的習慣。
比如之前提到過的菜譜輕易不外傳。
又比如說,我們在很多小說、影視劇中都會看到,某個家族或者某個人,定下傳子不傳女、傳兒不傳媳的祖訓,這在古代,也是十分常見的。
上面這個現象,直接導緻了許多匠人學不到真本事。
很多好的技術,原本可以流傳下來,造福後人。
可結果卻是這些技術随着工匠的死亡,被帶到了棺材裏,徹底消失在人世間。
“小軒這話,卻也有幾分道理,看來還真的不能全怪那些匠人。”
如果許澤軒舉的是其他例子,一時半會或許還得不到程處默的認同,可他說的是軍事方面的事,在這一點上小程的覺悟頗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過來。
“三位哥哥,這造紙之法,你們也看過了,不知可願意一起開一個紙鋪?”
四人又說了會話,許澤軒見包括秦懷玉在内,對于造紙之法,已經沒有太多的疑慮,忍不住又重新提了一次。
“當然願意,不知我們這買賣何時開業,所造紙張,又售價幾何?”程處默在之前就已經表過一次态,所以沒在說話,這次開口的是牛見寅。
“朝廷用青藤爲原材料,所售賣的紙張,定價爲三百錢一刀。
我這造紙術,所用的原材料是草根樹皮,成本低廉。
本着薄利多銷的選擇,我初步定下的售價是朝廷的一成,也就是三十錢一刀,諸位覺得如何?”許澤軒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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