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子紅燒肉足有一斤,即便2個人分,每人也能吃到8兩。(以一斤十六兩計算)
輔兵們看着碗裏油汪汪的豬頭肉,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往年就算年景好的時候,一年到頭,他們能吃到的肉也就這麽多,且還不一定能吃到豬頭肉,如今許澤軒一下子送了他們半斤,他們心裏自然樂開了花。
小心翼翼的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美妙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炸裂開來。
“富貴人家果然不一樣,居然能把這賤肉做的如此好吃,某一個沒注意,差點把舌頭都咬下來。”輔兵甲啧啧贊歎道。
“是啊是啊,這肉不知怎麽做的,居然如此美味。
某以前總以爲,大官們最多天天吃白面馍馍,用金鋤頭幹活,如今嘗了爵爺賜下的美食,方才明白自己的無知。”輔兵已仰天長歎。
“若非此次出征至少要小半年,某一定會把這些吃食帶回去孝敬爹娘!”輔兵丙是個孝子,有好吃的東西,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俺也想帶一些肉回去,給自家婆娘和孩兒吃,俺沒本事,家裏已經兩年沒吃上肉食了!”輔兵丁則是想到了妻兒。
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紅燒肉罐頭雖然好吃,但是這些輔兵,根本舍不得将之一下子吃完。
大多數人,隻是嘗了一小口,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即便如此,大家就着軍中分配的稠粥,以及自帶的腌菜,還是吃的十分開心。
歡樂的時光,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
待輔兵們填飽了肚子,許澤軒再度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道:“各位,紅燒肉好吃嗎?”
“好吃!”衆輔兵不約而同的回答道。
“想不想天天吃?”許澤軒再問。
“想!”衆輔兵的回答之聲響徹雲霄,天天吃到紅燒肉,這可是夢裏才能發生的事情。
“好,既然大家想天天吃,那本爵爺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等一下我會教大家一些動作,你們若是能夠保質保量完成,明天就有機會吃肉。
當然,肯定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到,我家的紅燒肉,你們剛剛應該都嘗過了,是甜的,裏面加了霜糖。
霜糖一斤多少錢,你們即便不去買,想來心裏也應該有個數。
這麽好、這麽貴的東西,自然需要傷兵營裏最優秀的人才配吃。
明日,我會檢查你們的動作,誰做的做好,誰做的最标準,誰就能夠吃到肉。”話到此處,許澤軒終于抛出了自己的誘餌。
“爵爺萬歲!”雖然許澤軒隻給出了一個名額,但衆輔兵并沒有任何不滿。
隻有付出,才能獲得回報,淳樸的勞動人民或許講不出這樣的道理,但道理早就深深刻在了他們的心中。
“看樣子大家都答應了,那好,本爵給你們半刻鍾功夫收拾碗筷。
半刻鍾後,我們再次于此處集合,介時本爵會把動作的要領,傳授給你們。
能不能學會,能不能做好,能不能吃到肉,就要看你們用不用心了!”
“喏!”許澤軒一聲令下,輔兵們立刻一哄而散。
爲了吃肉,他們的熱情空前高漲,沒過幾分鍾,便收拾好了碗筷,重新集結完畢。
“看樣子,大家的積極性很高!
如此,我也就不多廢話,直接教大家第一個動作——站軍姿,大家跟着我做。
腳跟靠攏并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一掌距離;兩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身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後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于食指的第二節,中指貼于腿側正中;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颌微收,兩眼向前平視。”
許澤軒說的很慢,做示範的時候,動作分解的也很到位。
輔兵們雖然不知道,就這麽幹站着有什麽用,但爲了肉,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第一次站軍姿,當然不可能站的十分标準。
有站出羅圈腿的,有站的歪七扭八的,還有時不時就抓耳撓腮者的。
好在許澤軒的耐心不錯,輔兵爲了能夠吃到紅燒肉,也十分願意學習和改進。
第一天的訓練,倒也算得上有模有樣。
……
……
行軍打仗,是一門十分複雜的學問,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知識。
天文你要懂一些,畢竟天氣對一場戰争的勝利,有着很大的影響。
地理也要懂一些,隻有懂地理,才能充分發揮出地形優勢。
當然,就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無法成爲一個合格的将領。
因爲除此之外,你還要懂人和。
人和包括很多方面,比如如何練兵,如何調動他們的士氣,在戰時如何分配物資,用什麽樣的方式禦下,一場戰役之後,該如何分配功勞。
薛萬鈞隻是這次軍事戰争的副帥,當然不用考慮這麽多。
不過,行軍的途中,也有許多事情需要他處理。
相比于哥哥薛萬鈞,薛萬徹雖然隻是副帥的副手,但是他對這場戰役的重視程度,卻一點不比哥哥低。
他哥哥薛萬鈞,自幽州降唐後,就一直在秦王李世民的麾下,自然深得李世民的信任。
但他不一樣,在玄武門之變以前,他一直是太子李建成的下屬,一直以來,都對李建成忠心耿耿。
玄武門之變時,這位仁兄甚至提出了直接攻打秦王府的計劃,差一點壞了李世民的大計,可謂‘罪大惡極’,所以事後才會逃亡終南山,做了一段時間草寇。
幸運的是,李世民是個大度的皇帝,他并不計較薛萬徹犯下的錯誤,反而十分欣賞他的勇武和才華。
能在玄武門之變中,提出攻打秦王府的意見,這恰恰說明,薛萬徹是有智謀的,絕不僅僅是一介武夫。
對于這樣一位有才的人,李世民當然看看重。
所以,在玄武門之變後,李二陛下就向薛萬徹發出了和解信号,希望其重回朝廷,爲國效力。
薛萬徹也明白,自己的舊主已死,空談忠義、守節,未免太過迂腐。
且李世民和李建成的鬥争,歸根結底屬于天唐皇室的内部鬥争,無論誰勝誰負,他最後效力的,都是大唐王朝,于是乎他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中。
李世民胸懷寬廣,能夠原諒他。
但是當年在攻打秦王府時,和他發生沖突的人,卻無法原諒他。
親密的戰友,死在這人手中,換做是誰,也無法跟他親密起來。
這部分人的反對,直接導緻了薛萬徹仕途受阻,無法施展自己胸中的抱負,好在他還有哥哥的幫助。
上陣親兄弟,打虎父子兵。
應薛萬鈞的要求,李二陛下同意薛萬徹随軍出征。
隻要他在這場戰役中,能夠立下功勞,證明自己的能力,那麽那些反對他的人,也就沒了繼續阻撓他立功的借口。
這次的戰役,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但也有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所以薛萬徹對軍隊的方方面面,都十分上心。
他每天都會巡視軍營,慰問士兵,以保證這些人,以最好的狀态,去迎接接下來的這場戰役。
距離二月初一出發,已經足足過去了二十五日。
在這大半個月裏,他走訪了一營又一營的士兵,今日終于來到了傷兵營。
……
……
“二狗子,你說爵爺他爲什麽天天讓我們練怎麽站,打仗就打仗,光會站有什麽用啊,站的好看,站的标準,莫非敵軍就不會動刀了?莫非我們傷兵營,就能多救回幾個傷兵?”
“就是就是,真弄不明白,爵爺他是怎麽想的!”
薛萬徹剛剛來到傷兵營門口,就聽到了輔兵們的抱怨聲。
“怎麽回事,這傷兵營的輔兵們,似乎頗有怨言啊!”薛萬徹眉頭一皺。
傷兵營雖然不直接參加對外戰争,但是救治傷員,也是重中之重。
士兵傷亡多少,直接關系到一場戰争的戰果,立下多少軍功,由不得他不重視。
唐朝的軍功公分十二轉,按戰前的條件分:以少擊多爲“上陣”;兵數(包括戰士人數和裝備)相當爲“中陣”,以多擊少爲“下陣”。
按戰争的結果分: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四十,爲“上獲”;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二十,爲“中獲”;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十,爲“下獲”。
按照戰前的條件和戰争的結果,綜合起來,拟定“轉”數。上陣、上獲爲五轉;上陣、中獲爲四轉;上陣下獲爲三轉。
總結一下就是上上、上中、上下爲五四三;中上、中中、中下爲四三二;下上、下中、下下爲三二一。
不過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假設敵我雙方,都有一千人,我軍俘獲了敵軍四百人,按照軍功十二轉,應該屬于中陣、上獲,得軍功四轉,但若是因爲俘虜四百人,讓自家部隊也傷亡了四百,那功勞肯定就要打一個大大的折扣。
這次戰役,對薛萬徹至關重要,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戰功,憑白被降低幾個檔次。
“這許澤軒,必須好好教育一下!”
當下他迅速沉下了臉,背着雙手,邁入了傷兵營。
隻不過,還沒等他找到許澤軒教育一番,就聽到了之前這些輔兵中,又有人說話了。
“既然你們認爲爵爺是在折騰人,不練就是,我們還能少幾個競争對手。”
“哪那成,我們也就是說說而已,怎麽會真的不參加訓練?”剛才抱怨的那幾人一聽,立刻急眼了。
許澤軒訓練人,賞罰相當分明。
說獎勵第一名吃的,就獎勵吃的,一點都不含糊。
除此之外,若是哪一次,傷兵營整體表現讓他滿意了,他還會給予附加的福利——講故事。
有關于那隻猴子的故事,傷兵營的一衆輔兵們,早就聽得入迷了。
若是因爲自己幾人嫌麻煩,不參加訓練,拖了集體的後退,讓其他人沒故事聽,可是要被其餘輔兵鄙視的。
“嗯?怎麽回事,情況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聽到此處,薛萬徹的心中,不免産生了疑惑。
這些人明明在抱怨,但是爲什麽又不願退出訓練,莫非是許澤軒那小子,制定的懲罰措施過于嚴格?
事情有蹊跷,薛萬徹決心要把真相找出來。
……
……
傍晚時分,是傷兵營一日一度的訓練時間。
不過今天的天氣不怎麽好,場地潮濕,有些地方還比較泥濘,再三思慮之下,許澤軒并沒有讓輔兵們繼續站軍姿、走正步,而是決定教他們整理内務。
整理内務包括很多方面,軍服怎麽疊,臉盆面巾怎麽擺放,布鞋的鞋尖兒該朝哪兒,都屬于内務範疇。
至于最爲人所稱道的疊被子,不是許澤軒不想搞,而是條件不允許。
前文提到過,大唐年間,棉花種植技術,還沒有流行開來。
許多人的被子裏面填的都是碎步片、柳絮,這樣的被子,想要疊的四四方方,簡直太難了。
許澤軒暗地裏試過一次,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做到把那些被子疊成豆腐塊。
“昨夜下了一場雨,雨天路滑,今日我們便不站軍姿了!”
許澤軒的話音剛落,傷兵營内便響起了一陣陣歡呼聲,可他接下來的轉折,卻讓場面再次歸于沉寂,“今天我們學點别的,我教大家如何疊甲胄,擺放洗漱用具。”
許澤軒是個行動派,話一出口,就拿出了一套甲胄,平鋪開來。
隻見他用手肘使勁地趕平甲胄上的褶皺,并把甲胄壓實,然後三折成一個長條,又用手掌在甲胄上壓出幾道折痕,按照折痕一折,那甲胄竟然略顯方正起來。
“簡直是胡鬧!”
薛萬徹看着在那裏狠掐甲胄的許澤軒,忍不住翻起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鼓搗了半天,把一件甲胄疊成一個方方正正形,如豆腐塊一般的方塊有什麽用?
輔兵們急行軍了一天,已經很累了,你還讓他們搞這些沒用的,這不折騰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