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皇帝,一言九鼎,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有他的道理。
雖然目前李孝常還沒發動兵變,但此人想要造反一事,早就被他所得知。
他通過殺兄囚父這種方式登上皇位,且登基之後,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革——改組中樞、精簡全國官員、将宗室降級、逐步削弱宗室的權利。
這些舉措,必然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從原先的官員,被貶爲平民,從一個手握實權的大将軍,降低爲一介富家翁。
這些人,或已經被剝奪了權利,或和李孝常一樣,即将被剝奪權利。
他們之中,必定會有一部分人心生不滿,甚至生出造反的念頭。
與其今後時時刻刻都要防備這些人,倒不如給李孝常一些時間,靠着他的影響力,把這部分人集中到一起。
老鼠躲藏在暗處,想要抓住很難,隻有讓它們主動跳出來,才能做到一網打盡。
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李世民才遲遲沒有行動,否則早在李孝常進京之時,他便讓人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了。
至于爲什麽李孝常造反,許澤軒就沒法教徒弟,這就不得不提到戰後的安撫工作。
如何對應李孝常造反,李世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解決造反事件後,什麽人該殺、什麽人該關,什麽人該放,之前由李孝常所掌控的利州,應該派什麽人去處理後續事宜,他也已經有了決定。
武士彟,便是他選定處理利州之事的人選。
官員離京赴任,其家眷必定會随行,如此一來,武媚娘又哪裏有時間,去學許澤軒的本事?
“洪城,你說朕讓許小子錯過了一個徒弟,是否應該補償他一番?”輕輕搖了幾下頭後,李世民突而又朝老太監發問。
“老奴隻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太監低着頭,給出了一個十分公式化的回答。
“朕問你這樣的問題,無異于問道于盲。”李世民頗感無趣的摸了摸鼻子,老太監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決定還得他自己來做。
在他心裏,當然是要補償一下許澤軒的。
讓其失去了徒弟,隻是一個借口,主要原因,還是得歸結到上次獻紙之事上。
自從廉價的紙張,出現在長安城後,長安城書籍的價格,比原來足足便宜了2成,并且還有進一步下降的趨勢。
數百位寒門士子,因此得以讀上書。
大唐缺讀書人,但多幾百個讀書人、少幾百個讀書人,根本無關緊要。
李世民的眼光,要比許多人都長遠。
他看到的不是多幾個百讀書人,而是未來的某一天,寒門能夠和世家門閥分庭抗禮的希望。
許澤軒給了他希望,他卻無法回報對方,自然想着從其他方面做些補償。
讓其加入軍隊,在平定叛亂的過程中出一份力,從而獲得封賞,就是李世民給出的補償。
“傳朕旨意,封許澤軒爲折沖都尉,調入右武衛。”
……
……
李世民的這道聖旨,下的比較突兀。
按照規矩,許澤軒沒有立下功績,是不能得到折沖都尉這個官職的。
不過,他之前獻上省柴竈和盤炕之法時,朝廷曾賜下宣義郎一職。
宣義郎是文散官,沒有實權,但卻代表着許澤軒已經有了做官的資本。
初唐時期,雖分文武,但文武之間的界限,遠沒有後面幾個朝代分的那麽清楚,加上從宣義郎調任折沖校尉,屬于平級調動。
因此,三省六部的官員,并沒有對這道旨意表示異議。
聖旨順利發出,并在第一時間,送到了文水縣男府上。
“恭喜小郎君、賀喜小郎君,榮升折沖校尉一職。
我大唐以軍功爲最,想要建功立業,最快的方式就是在馬上博取功名。
此次小郎君被調入右武衛,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再次高升!”
二虎的恭維話,一直在耳邊回蕩,但許澤軒卻開心不起來。
他怎麽也想不通,李二陛下爲什麽會突發奇想,将自己調入右武衛。
雖然右武衛的最高統帥是程咬金,有着這麽一位靠山,應該沒人會爲難自己。
可作爲一個以享受生活爲終極人生目标的穿越者,他對進入軍隊,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如今,他已經有了爵位,也初步建立了屬于自己的人脈。
自保的本錢,或許還不是那麽充足,但他背靠宿國公、翼國公、琅琊郡公,以及應國公,在加上之前憑借《三字經》闖出的名聲,以及擁有五雷天心正法這樣的大殺器。
除非皇帝,又或是大唐最爲頂尖的家族,其他人已然不敢随便動他。
隻要安安心心的掙錢,順便靠着後世的知識,略微提高一下大唐的生産力,他就能完成自己定下的小目标。
可事情爲什麽那麽突然,李二陛下,怎麽就把他召入軍隊了呢?
許澤軒很想跟李二說不,但又沒有足夠的勇氣抗旨,在生了幾個時辰的悶氣後,最終還是不得不收拾行李,前往右武衛報道。
……
……
古時候的軍隊,和現代的軍隊,有很大的區别。
現代的軍隊,動不動就拉練,幾乎每天都要操練。
可古代不一樣,比如初唐時期,實行的是府兵制。
士兵們平時爲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府兵參戰武器和馬匹自備。
經常訓練的軍隊,自然要比不常訓練的軍隊戰鬥力來得強。
古人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然而一旦訓練,人的肚子就會餓,對食物的需求就會增加。
唐朝爲什麽會實行府兵制,府兵制的好處是什麽?
答案有很多,但繞來繞去,都繞不過節約開支這一項。
許澤軒穿越到唐朝,已經有幾個月,早已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白,對于一些基本的常識,已經能做到心中有數。
所以他知道,除非戰時,一般來說軍隊是不用訓練的。
然而,當他走進右武衛的軍營時,卻發現右武衛中,有着不少正在操演的士兵。
“怎麽這麽多人在訓練,莫非要打仗了,情況似乎不妙啊!”
進入軍營的那一刻,許澤軒的心底,便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