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踏入鎮魔林，錦離眼前一黑，光線本就極暗，密密匝匝的大樹一遮，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
榮生熟門熟路從一棵大樹上取下火把點燃：“走半個時辰，前面有地道。”
錦離：“地道？”
“那截路兇獸聚集，又是交易市場的必經之路，以前沒挖地道的時候，出去換東西的人經常走到半路就折損了，後來大家一合計，幹脆各個聚集地合同出人出力挖條共用地道。”榮生解釋道：“主要是因爲各家出去換糧食日常用品頂多派三四個人，剩下的人要留守，要挖礦，要尋找靈草，要打獵，人手不夠用。”
錦離問道：“幹嘛不把人全部整合到一起？”
“不行。”榮生搖搖頭：“條件不允許，沒有足夠大的安全地容納那麽多人，隻能分散抱團，我們聚集地已經算大的了。”
錦離：“鎮魔林總共有多少個零散的聚集地？”
榮生：“33個。”
錦離：“總人數呢，有人統計過嗎？”
“沒有細緻統計，大概一萬出頭。”榮生神情悲痛道：“第一批驅逐到這裏的人數最多，不過第一批進來的人大部分都不在了，适應不了裏面的生活，又沒有經驗借鑒，都不知道怎麽活下去，自殺的人很多，喪生于惡劣環境的也多，幾乎十不存一。”
錦離沉默了。
榮生停頓了一下話語，然後說道：“我是五年前到的鎮魔林，算是幸運的了，我那會來的時候前輩們已經慢慢摸索出生存之道。”
錦離岔開了話題：“既然修了地道，怎麽不幹脆一路修通？”
其實她知道答案，隻是不想談論那麽傷感的事情，斯人已逝，連追悼會都趕不上了，空口安慰悲憫幾句又有什麽用呢。
榮生：“沒必要浪費人力，外圍不危險。”
說話當口，錦離就看見一隻怪模怪樣的大頭蛇從一棵樹上爬了下來，蛇身細長，腦袋奇大，大腦袋上頂着燈泡一樣的眼睛，綠油油的眼睛跟貓頭鷹似的盯着一行人。
榮生掃一眼大頭蛇，面色不變道：“這玩意看着醜陋，吃素的，一點都不兇，不攻擊人。”
錦離蠢蠢欲動。
黑氣醞釀。
榮生又道：“那玩意吃的東西都補腦子去了，身子細長，沒幾兩肉，肉質柴得很。”
錦離熄火。
黑氣回攏丹田。
特别現實。
榮生被她逗樂了，鳳姑娘貌似很重口腹之欲：“鎮魔林有種四腳雞，專撿靈草吃，它會飛去險崖壁啄些我們采集不到的靈草吃。那玩意大補，味美肉質嫩滑，就是不好逮，它會飛會上樹，跑的也快，閃個眼就不見蹤迹，輕易捉不到，一般逮到我們也舍不得吃，寒汴城裏的貴人最是鍾愛四腳雞，有助修煉味道又奇美，一隻四腳雞能換十袋糧食，誰舍得吃，最多大節氣上打打牙祭，享用一兩隻。”
錦離第一念頭就是拍桌扼腕，吃靈草長大的寶貝，怎麽能便宜别人呢。
第二念頭：“知道四腳雞栖息地嗎，它們一般在哪築窩？”
歸元真人從毛茸茸的皮草裏探出腦袋，雙眼發光盯着錦離，咽了咽口水，心說，還是我徒兒聰明。
榮生還沒反應過來，說道：“不清楚嘛，眨個眼飛沒了。”
錦離合掌一拍，說道：“找窩啊，一端一窩，還愁沒肉吃。”
榮生好笑：“這主意我們打過的，跑太快，追不上。”
錦離：“又不是沒逮到過，這有什麽難的？”
榮生眨了眨眼睛，兩者有什麽關系？
錦離又道：“抹點追蹤草藥，放肉歸窩啊。就算沒有追蹤草藥，打斷一隻腿，折斷一隻翅膀，速度不就慢了嘛，這還能追不上？”
榮生又眨了眨眼睛，還能這麽操作呢。
倒也不是他們笨，每天都在爲生活奔波，哪有空專門去研究一樣吃的嘛，錦離就不一樣，逮到好吃的肯定要挖空心思尋摸最便捷的法子啊。
閑談間，一行人不知不覺到了地道口。
榮生熄掉火把，帶他們邁入地道。
地道不寬不窄，容三個人并行。
兩壁每隔二十米燃着兩盞樹脂燈。
榮生一邊走，一邊觀察壁洞裏的樹脂燈，看見哪盞燈裏的樹脂燃得差不多了就會添上一些樹脂，他指指地道兩旁的樹藤簍子說：“每個集聚地的人出去的時候都會順便拎些樹脂進來，往簍子裏補充樹脂，大家也會自發檢查樹脂燈。”
錦離也撿了一塊樹脂往快要燃盡的燈裏放：“自覺，團結。”
榮生苦笑道：“大家能活着已經十分艱難，日子已經夠苦的了，再不團結，耍小心眼，勾心鬥角的還怎麽活呀，這份苦人人心中都有體會，人人身在深淵，互相體諒，互相溫暖。”
錦離說道：“這裏雖暗不見天日，風氣卻很好，返樸還淳。”
榮生歎口氣：“環境所逼，一開始也有心思不正的人，鬧得有些烏煙瘴氣，搞得聚集地與聚集地之間矛盾叢叢，後來各個聚集地的頭領會晤一商量，各家管好各家的人，一經察覺私下搞小動作嚴懲不貸，逐出聚集地，被逐出聚集地的人哪家都不會再收容，在這裏二三十個人抱團根本活不成，畢竟心思不正的人屬于少數，漸漸的風氣越來越好。”
錦離：“那新人進來怎麽安排，他們再組一個團體？”
榮生說道：“看人多人少吧，人數少的情況下，一般都選擇分散加入到其他舊聚集地，新找一個安全地就必須把鎮魔林逛一圈，一圈逛下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而且比較安全地方都被我們這些先來的人占的所剩無幾。”
錦離：“那倒是。”
兩人又聊了一會别的，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榮生指着一個岔路地道口說：“這條地道通向第一聚集地，這個聚集地離外圍最近。越往裏走，岔路道越密集，每個地道口通向不同的聚集地，我們的聚集地大概要走四小時，最遠的要走一天。”
錦離道：“地道盤根錯節，蛛絲網鋪開，花費了不少時間吧？”
榮生點點頭：“一萬多人挖了将近一年，花這點時間不算什麽，自從地道通了，出去以物換物的人再無一人折損。”
錦離：“值！”
環境惡劣，但人類擁有智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