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司大門,看見大街上車水馬龍,燈火通明,人流熙熙攘攘,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因爲公司離家不遠,而且這時高天也可能還沒回家,所以她并不急于到家。安步當車,不急不緩地向租住的小區方向行去。
22點14分,到了新天地小區。
走進小區大門後,她一邊朝自己家租住的7号樓行去,一邊從包裏摸出手機,撥打高天的電話。
電話通了,但直到電話自動中斷,高天也沒有接聽。
“高天在幹什麽?是不是還沒回家?”她又重新撥打一次,并不由自主地減慢了步速。
電話仍然無人接。
這時她已走到7号樓下面,這棟大樓一共有20層樓,他們租住在19樓,她擡起頭朝19樓最左邊那個窗口看去,隻見卧室的窗簾雖然關着,但裏面有紅色的燈光透出來。而陽台和客廳卻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高天爲什麽不接我電話?是在廁所裏嗎?”
這種事她以前遇見過很多次,明明高天在屋,卻始終不接電話,過幾分鍾後他又回撥過來,說剛才在廁所裏,聽見卧室裏的手機在響,卻沒法接聽。
看見卧室裏亮着燈光,她心裏殘存的一點恐怖感頓時消失。
她将手機放回包裏,快步走向電梯門。運氣還沒倒黴到家,電梯剛好停在一樓,她趕緊按下開門鍵。
到了19樓後,她一出電梯門就大聲幹咳一聲,震亮了樓道裏的聲控電燈,然後朝電梯左邊的走道行去。
這邊過道呈“L”型,中間要轉一個角。轉過去,是一條更加狹長的走道。左邊有三道房門,住有三戶人家,右邊四道房門,但隻有一道房門裏住有一戶人家。另外三道窄門裏面是三個同樣局促的空間:一個是弱電井,一個是強電井,還有一個是專供自來水公司安裝水管和水表用的。
走道盡頭左邊那個房間就是文尉冰和高天臨時的家。爲了延長電燈亮着的時間,她又先幹咳一聲,然後快步向裏行去。
靜悄悄的走道裏除了自己走路時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外,沒有别的聲音。
忽然,一樣東西跳入了她的視線。她全身微微一震,停下了腳步。
隻見自己家的大門外,門口雖然沒有垃圾袋,卻有一個東西。
那個東西有一條天藍色的帶子,雖然沒有走近,但她卻已認出,那是一個工作牌!
一瞬間,一種恐怖感像電流一樣襲遍她的全身!
一個工作牌本來毫不足奇,她之所以會心生恐怖,是因爲現在這個像是工作牌的東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好像就是自己上次撿到的那個?!
她立即回想起上次在這家門前撿到一個工作牌的事情——
那天好像是上個周末,大約晚上23點左右,她打開房門,将家裏的兩個裝滿了生活垃圾的塑料口袋提到門外的走道裏時,看見門外地上有一個有一條天藍色帶子的、類似工作牌的東西。
她看了對門一眼,猜想一定是這家人扔的,雖然有點不滿對方把不要的東西扔得離自己的屋門太近,但畢竟是小事,所以也不予理睬。但在放下手裏的垃圾袋,準備關門的一瞬間,她心裏忽然産生了一種好奇心。
雖然她已經搬進這個小區居住将近一年了,但對住在對門的這戶人家卻仍然非常陌生。不但不知道對方姓什麽,甚至不清楚他們家有幾個人。
她隻跟那家男主人偶爾在等電梯或者乘電梯時遇見過幾次,但都沒有多談。隻有一次,因爲對方問了她的單位,所以她也反問了對方同樣的問題,知道他是一名小學老師,但具體在哪所學校教書,卻沒有問。
她看了對門一眼,才走出門去,好奇地彎下腰去看那個類似工作牌的東西。
因爲是背面朝上,看不見正面的字,所以看不出是什麽公司的工作牌。這個牌子外面有一層塑料保護套,裏面夾有一個紙牌。那條天藍色的帶子十分髒,似乎已經使用了很長時間。
雖然隻是一個别人扔棄的垃圾,但偷看上面的信息還是有一種偷窺别人隐私的感覺。她微微遲疑一下,還是在好奇心驅使下,伸手将之撿起。
她将塑料牌翻過來看正面,不禁驚得呆住。
這果然是個工作牌,但讓人十分駭異的是工作牌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個女人的兩寸彩色照片,表面上看去像是登記照,但是女人的臉卻根本無法分辨!她的臉就像是被硫酸潑過或者被火燒過似的,不但五官十分吓人,而且頭發也隻剩下了小半!
總之,那張臉十分恐怖,慘不忍睹!簡直比鬼的樣子還要可怕!
她呆了一陣,才瞟向照片旁邊的信息——
相片旁邊印有三道紅杠。紅杠裏的字是用電腦設計的,隸書體,三号:
XX省XX市XX實業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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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冰
看見自己的名字,她不禁驚呼了一聲。
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照片上面這個悲慘、可怕的女人居然跟自己同名同姓!
世上真有這麽巧的事情嗎?住在我對面的這家人裏有一個女人竟和我的名字一樣!
她發呆半晌,才又想道:“不,不會這麽巧,一定是什麽人在跟我開玩笑!這張照片一定是PS的!或者是在網上随便下載的一張照片!”
可是誰會這麽缺德,竟然開出這種可惡的玩笑!
她本來想去拍對面這家人的大門,問他們家裏是否有個女人名叫文尉冰,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拍門。
這個東西肯定不是他們家的,自己跟這家人素不相識,他們不會跟她亂開這個玩笑。自己去問,反而會讓對方産生誤會。
她将這個讨厭的東西塞進自己家的垃圾口袋裏後,關上了大門。
她本來不想跟高天講這件怪事,但坐在沙發裏生了好半天悶氣後,最後還是忍不住,将這件怪事告訴了高天。
高天又驚又怒,特意開門出去,從垃圾袋裏找出那個工作牌看。
高天猜想會不會是他們什麽時候無意間得罪了某個鄰居,所以别人才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報複他們。他是個火爆脾氣,本想将住在這層樓裏的每個鄰居的房門逐一拍開,直截了當地當面問一下,但被文尉冰勸住了。
兩人關上門後,又猜測、議論了半天,還是猜不出是誰在捉弄他們。
第二天,他們給幾個玩得最好的同學、同事、以及朋友打去電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質問對方是否知道這件事情。結果每個人都稱自己絕不知情。
高天還不罷休,又撥打了電信公司的查号台,查詢XX省XX市實業有限公司的電話,結果也沒有查到。
他們又上網搜索這家公司的資料,但搜索結果是沒有這家公司。
既然XX省根本沒有這家公司,那更說明這個工作牌是個假貨了。
雖然還有點生氣,但他們也隻能放棄調查了。
本來,他們以爲那隻是個玩笑,自己不再追究,對方也不會再惡作劇了。但現在……
又有一個像是工作牌的東西出現在自己家門前,而且看上去那麽眼熟,簡直就像是他們上次看過後又扔掉的那個工作牌,所以她的心裏才會湧起一種恐怖感!
“不,不會是上次那個!”她強做鎮定,在心裏自言自語。
上次那個假工作牌,已經被自己和高天塞進垃圾口袋裏扔掉了。如果那晚沒有人重新将它從袋子裏取走的話,那麽一定被打掃衛生的清潔工人當成垃圾處理掉了。
除非有人故意去撿回來,否則不可能再次出現在自己家大門外。
誰會發神經,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種既無聊又讨厭的事情?
她籲了口氣,又邁步向前走去。
到了家門前,她一邊從包裏取鑰匙,一邊假裝随意地看了一眼對面的房門。
門裏沒有半點動靜。
她又看了眼地上的那個東西——
果然又是個工作牌!跟上次一要,正面朝下。
這個工作牌确實很像上次那個工作牌,隻不過看上去似乎要比上次撿到的那個更髒一些。
如果,這個工作牌上面仍是那張可怕的照片,旁邊的信息也跟上次完全一樣……
她微微發顫地蹲下身去,伸手拾起它。
我到底得罪了誰?會不會真是這兒的某個鄰居在搞鬼?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将這個工作牌翻過面來——
果然又是那張可怕的照片!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再次看見這個像鬼似的猙獰面孔時,她還是吓得頭皮發麻,全身酥軟。
她不敢與照片上的“女鬼”對視,忙将視線移向旁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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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冰
天,上面的信息不但跟上次撿到的那個完全相同,而且連字體也一模一樣!
雖然很有可能其實是新制的一個,但看見上面的照片和用電腦設計的那些黑字,她還是有一種自己第二次拾到了同一個工作牌的感覺!
不,不可能是上次撿到的那個。這個工作牌明顯要比上次撿到的那個更髒一些。
是不是真有人出于某種目的,找回了被他們當垃圾處理掉的那個校牌?因爲是從垃圾中找回來的,所以比原來的要更髒一些?
盡管她極力鎮定自己,但還是有一種被鬼纏身的恐怖感覺。她将這個可怕的工作牌重新扔到地上,像要逃跑似的,快速從包裏尋到鑰匙,開了自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