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雖然原畫人物是秦瓊,但我臨摹下來後,将其當做嶽飛,并爲畫作取名爲《精忠報國》,之所以将秦瓊變成嶽飛,是因爲我覺得這樣做的話,畫作的主題顯得更有意義一些。
我打定主意後,正要開始畫畫,忽然聽見教室門外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
我微微一驚,合上了手中的連環畫,正不知要不要起身站到窗口去看是誰來了,隻聽後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喻川!
看見我在教室裏,喻川也微微一怔。
我本以爲他不會打招呼,正欲回過頭去,不料他這次卻主動跟我打起招呼:
“你也來了,是來畫畫的吧?”
我微微遲疑一下,才回答:“嗯,你也是來畫畫的?”
“是呀,下周就要交畫稿了呀,今天不畫的話,就沒時間了!”
我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喻川走過來,看見我桌子上有一本連環畫,問我:“你想參考這本連環畫?”
“哦,我還沒決定要畫什麽,想先看一會畫書後再考慮畫畫的事情。”
他信以爲真地點點頭,不再多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大家已經結束交談,本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取出桌子下面的紙和筆,開始按計劃臨摹剛才選定的那幅畫,但不知是什麽原因,我始終沒有拿出課桌下面的圓珠筆。
我一邊默默翻看自己的小人書,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喻川的動靜。
隻見他坐下來後,直接從書桌下面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鉛筆和橡皮,對着老師發給每位參賽者的一張8開大的畫紙,做出構思的樣子。
過了大約兩分鍾時間,隻見他拿起鉛筆開始在畫紙上作畫了。
他在畫什麽?是他善長的老虎嗎?
對方已經主動跟我打招呼了,我過去看一看他作畫也很自然吧?
過了小會,我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放下了手裏的連環畫。
“你已想好要畫什麽了?”
我一邊問,一邊故作無他地走到他的座位邊。
隻見雪白的畫紙上面,已有了幾條很淡的線條。
從那幾條簡單的輪廓線實在難于判斷他到底要畫什麽。
“你在畫什麽?”
“老虎。”
他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勾畫。
我無聲觀看一會,見老虎的輪廓線還沒成形,因爲彼此還不太熟,所以不便多做停留,于是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想拿出自己的圓珠筆也開始作畫,但怕對方看見我直接用圓珠筆作畫,會暗笑我方法太不正統,所此有些猶豫不決。
幹脆等到中午或者下午來畫畫吧?那時他應該已經作完畫,不在教室裏了!
我有點心煩意亂地坐了一會後,終于打定主意,于是收起兩本連環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教室。
我們這個中學校是個鄉下中學,四周除了青山外,并沒有别的可以娛樂的地方。
本來我可以趁上午無事,去河溝邊洗衣服,但因爲心裏惦記着要交畫稿的事情,所以沒有心情。
我得保留自己的體力,否則下午作畫時很難發揮好。
所以我出了教室後,就直接回了男生宿舍。
同舍同學大半都不在,隻有一個同學還在床上睡懶覺。
我默黩爬到自己的上鋪,開始閱讀買回來的兩本小人書裏面的内容。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雖然今天學校不上課,且大半學生也已回家,還未返校,但學生食堂仍會供應飯菜。盡管此時我并不感覺饑餓,但爲了盡可能多捱一些時間,所以我還是拿起自己的洋瓷飯碗和金屬湯匙(雖然是湯匙,但我們并不是用它來喝湯,而是将之當做筷子使用),打算吃完飯後再去教室作畫。
出了男生宿舍大院,再經過一個臭氣熏人的廁所,就到了一個院牆前。院牆下有個隻有門框卻沒有門闆的小門,走出這個小門,就是一條鄉間土路。
這條鄉間土路雖然是條公路,但平時很少見到什麽機動車通行,所以學生們完全沒有橫穿馬路的顧慮和概念。
學生食堂就在這條馬路對面,而在馬路兩邊,照例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居民,背來了自己做好的菜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句古話似乎永遠适用于每所學校周圍的居民。
這些前來賣菜的人不是居住在場鎮上的居民,就是住在學校附近的菜農,這些人對于學校的作習時間,甚至比學生還要清楚!
每天早、中、晚三餐時間,他們都會提前在家裏做好一兩盆菜肴,并趕在飯點時間彙聚到這條馬路的兩邊,放下背篼,取出盛有菜肴的盆子,将菜盆放到地上,然後蹲下來,或者坐在自備的小凳子上面,等候學生們前來光顧。
盡管菜的品種總體上不算少,但因爲季節原因,難免會有一些雷同的菜肴。
不過,就算菜一樣,甚至做法也相同,味道卻會因人而異。
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十一年,但那時吃飯的場景仍記憶猶新!甚至連價格也還記得:
葷菜每份兩角錢,素菜每份五分錢,而像豆腐這種介于葷素之間的菜,則定價爲一角錢一份。
這些賣菜的人,除了少數人隻收現錢外,絕大多數人都不介意學生使用飯票和菜票。
不管什麽菜,份量均相差無幾,都是用飯勺子給你來一勺子。
有些人爲讨學生歡心,以便多争取到一些回頭客,會在一勺子之外,再酌情添一點點。而有些人則顯得比較小家子氣,舀了一勺菜後,決不再添一丁點,哪怕學生開口叫添點也往往不予理會。
因爲今天是星期天,所以來學校賣菜的人比平時要少幾倍。平日公路兩邊,地上擺滿了盛有各種菜肴的菜盆,而今天卻隻有五六個人,七八樣菜。
我打好飯菜,就站在公路邊,胡亂吃了中飯後,因爲心系畫展的事情,所以懶得去河溝邊洗碗了,而直接拿着沒洗的碗和湯匙去了教室。
本來我有點擔心喻川還在教室裏畫畫,但我走進教室後,卻見教室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雖然我很好奇喻川的畫作完成情況,但怕對方其實并沒有離開,而隻是去上廁所了,所以我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去偷看喻川的課桌下面是否放有畫稿,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白紙和圓珠筆,開始畫起來。
因爲沒有用鉛筆打草稿,而是直接用圓珠筆在這麽大一張白紙上面作畫,所以難免有些地方比例處理得有一點失調,但總體而言,我對自己的畫作還是比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