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次,我實在忍不住了,也不怕驚吓到家人,不但故意對他們大叫大喊,甚至還用力推打他們,但是他們仍然毫無反應。
也許你會說:就算别人看不見你,但要想讓别人察覺到你的存在,總會有辦法的。比如故意移動或者打壞家裏的某樣東西。
其實是你想多了,或者說你是被一些恐怖片子誤導了,所以才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但實際上根本做不到。
因爲我沒有肉體,隻是一個無主的靈魂,所以我根本拿不起任何人世間的東西。就像空氣不可能拿得起任何東西一樣。
所以,就算我陪在老公和孩子的身邊,他們也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家裏人不但看不見我,而且經常會毫無所覺地穿過我的“身體”,從我“身體”中間走過去。
不光是人,世間任何能移動的東西,都能毫無阻擋地穿過我的“身體”!
我在家裏呆久了,爲了排遣心裏的郁悶,于是經常會獨自出門去遊逛。
有一次我橫穿馬路時,看見一輛小轎車向我飛馳過來,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要往路邊躲避,但馬上又想到,我現在沒有肉體,害怕什麽呢?
反正活得了無生趣,就算會再死一次,又有什麽關系?
于是我大起膽子,就站到馬路中間。因爲心裏有一點恐懼,所以我索興閉上雙眼。
果然如我猜想那樣,這輛車子穿過了我的身子!
我沒有一點感覺。
車子也沒有一點感覺。
發現這一點後,我從此再無任何顧忌,于是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漫遊起來。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時間,距離等等,對我而言,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雖然如此,如果我想進縣城去玩耍,還是不喜歡安步當車。
因爲别人看不見我,所以任何車子,包括私家小汽車,我想上都能上。
至于車上有沒有空位,對我而言,都沒有關系。
有一天,我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去看白滿川是怎麽工作的。雖然我跟白滿川結婚了一年多,但我對他的工作内容,卻并不十分了解。白滿川下樓時,我也跟他一起下樓。像以前那樣,白滿川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白滿川當然并不知道我其實就坐在他的身邊,他一言不發地邊開車子邊聽音樂。
我才出事一個月,他就好像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該玩玩,該工作就工作!
想到這些,我心裏就有些莫明地生氣和傷心。
但我很快又釋然了。如果是他死了,我成了一個寡婦,我也不可能什麽也不做,終日以淚洗面過日子吧。
我陪伴老公上了幾天班後,對他的工作内容和工作環境都不再感興趣和好奇了,于是又回到獨自遊蕩的狀态中。
有時,我在縣城的超市或者商場裏逛時,會突發奇想:如果現在的我,不光能隐形,而且可以随意拿起任何東西的話,那該有多好呀!那樣的話,就算家人感覺不到我,我也能爲他們帶去無盡的财富,甚至能讓家人活得更加幸福!
唉,不要盡做這些異想天開的美夢了,這些事情想多了,隻是煩惱自尋而已。
“也許我現在唯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拿出自己的手機,撥打那個電話号碼吧?”
這個念頭,最近不止一次地從我的腦子裏跳出來。因爲這是我跟白衣冥界使者的約定。
白衣冥界使者其實也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鬼,那天他給我出了那個馊主意後,可能内心深處也有些不安和自責,所以在離去前,特意給我留下了他的聯系号碼。
“請你一定要保管好你的手機,因爲現在你的手機可以跟冥界相通。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不管下輩子是否會投胎轉世爲人,都決定要去冥界報到的話,你就用你的手機撥打我的手機号碼。我接到你的電話後,就會盡快想辦法爲你補辦手續,然後來接你去冥界報到。”
這段時間,雖然我好幾次拿起了手機,甚至都撥了那個号碼,但最後都放棄了。
不過,我心裏明白,總有一天,我會打通那個電話的!
4
我開着皮卡車,剛上公路,施工隊長聞金線就打來了電話。
我剛一按下接聽鍵,還沒開口“喂”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聞金線的聲音:“你到了沒有?”
“剛出發,你現在哪裏?”
“我在龍虎小區大門口。”
“好,我最多二十分鍾就能趕到,你就在那兒等我吧。”
挂斷電話後,我下意識地加快了車速。雖然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但我早上出門時,答應過媽媽,今天下午要早點回家吃晚飯的。
聞金線是一個小包工頭,他雖然手下有五六名工人,也很熟悉戶線工程該怎麽做,但因爲沒有施工資質,所以很難直接從開發商手裏接到工程,而隻能從我姐夫或者别人手裏,轉包一些工程來做。
昨天下午,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負責施工的龍虎小區A棟1、2号樓的戶線工程已經竣工了,他打算晚上在家裏加一個夜班,将草圖畫好,然後今天上午就交給我。
我的姐夫自己有一支施工隊伍,如果在一段時間裏接的活不算多,自己的施工隊伍能夠消化的話,一般不會将工程轉包給别的施工隊伍。
但這段時間運氣較好,在兩個月裏,就接到了14棟新樓盤的戶線工程。并跟開發商們簽訂了施工合同,約定在一個月内全面完工。
這麽大的工程量,光憑一支施工隊伍當然無法按期完成,所以姐夫才将龍虎小區的3棟大樓的活轉包給聞金線來做。
雖然将工程轉包給人,比自己做利潤要稍薄一些,但姐夫并不太在意,記得我剛跟他幹時,他就跟我說過:
“我先從開發商那兒簽下施工合同,然後再将自己消化不了的樓盤,轉包給别的施工隊去做。我們什麽也不管,隻吃差價,又省心又賺錢!”
我問姐夫:“這差價有多少呀?”
姐夫笑了笑,給我算了一下帳:“如果包工包料,我們從開發商那兒,按150元1戶的價格拿下一個樓盤,然後再以每戶80元的價格轉包給别人,那我們基本上什麽也不幹,就白賺了每戶70元的差價。如果這棟樓盤共有200戶線,那我們就白得了14000元錢。”
我心裏一算,這真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呀!現在的樓盤,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層樓的規模,如果平均每棟樓房按200戶計算的話,姐夫光吃差價,轉包10棟大樓,就能平空賺到140000元左右!
難怪有人說,現在這社會,找錢的不費力,費力的不找錢。果然一點也沒錯呀!
不過,姐夫的話也有一些水份的。姐夫說,他把生意轉包給别人,就可以什麽也不管,可說是無本生意,其實并非如此——因爲姐夫沒有把我的工作量計算在内!
那些從姐夫手裏轉包工程的施工隊伍,一般都是一些文化水平很低的小包工頭和農民工,他們幹力氣活還行,但要讓他們用電腦繪圖,并做出讓開發商滿意的各種竣工資料,卻真的很難爲他們。因此這些苦逼的差事,就隻有讓我來代勞了!
另外,我姐哥自己也沒有資質證書,他是通過挂靠一些有施工資質的單位,才接到工程的。因此,姐夫拿到工程後,不但要讓轉包的施工隊伍分享蛋糕,而且還得把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利潤交給同意他挂靠資質的施工單位。因此姐夫也并非是完全意義上的無本生意。
姐夫不但讓我做各種資料,而且還讓我管理工程材料、進度、質量等事情,所以說白了,姐夫隻是一個甩手老闆,我才是真正的項目管理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