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志遠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怎麽?你不罵陳平畜生了?”
“你剛才講我們對陳平不公平,其實現在想想,沒有經曆過生死瞬間的人是沒有資格批評陳平的!”張靜蘭是位退休小學教師,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說話還是比較客觀的。
“爸,我們一會兒再讨論,你趕快講, 最後他們倆個到底怎麽了?”甯靜急着想要知道結果。
甯志遠講道:“此時的白雲已經心亂如麻,她覺得自己和陳平沒什麽兩樣,覺得那些天天爲愛情歌功頌德的文人們都是騙子,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願意爲愛人獻出生命的人!
白雲強忍住心裏對自己的鄙視,接着往下翻看書稿。
書中的女主角沒有活過來,她被湖水帶走了年輕美麗的生命, 男主角被救活了, 他後悔莫及、悲痛欲絕、生無可戀,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男主角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女主角的生命。
男主角回到結婚的新房,整日如行屍走肉,一個星期後,他開是寫自己的《忏悔錄》,他想把這本《忏悔錄》當成他和愛人的祭文,并在她的墓碑前焚燒掉,所以他嘔心瀝血地書寫着每一個字,他用自己生命的倒計時爲代價完成了這部《忏悔錄》。
男主角如願以償地在愛人的墓碑前焚燒了用生命書寫的《忏悔錄》手稿。
一切心願已了,故事的男主角回到家中,他從廚房的筷子籠中抽出一根竹筷子。他回到客廳,又從小酒櫃中拿出一瓶茅台,一起放到面前的茶幾上。
男主角要用最殘酷的死法來懲罰自己對愛情的亵渎,他爲了給自己壯膽,爲了不背叛自己在《忏悔錄》中對女主角的承諾,讓自己有尊嚴地死去,他一口氣喝下了一瓶茅台,在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之前,把一根筷子掰成兩段, 分别插入了自己的兩個耳孔,他雙掌同時猛拍向插入耳孔的筷子,而且連擊二掌。
故事的男主角倒在了血泊中,他目眦欲裂地眼睛始終看着牆上挂着的和愛人的合影,死亡時間定格在1980年的9月28号零點30分。
白雲看到這裏,書已經結束了,她呆呆地看着書的結尾中男主角極端地死法,心中漸漸生出一種不安。
白雲猛地想到了什麽,她迅速跳下床,一下子撲到牆上挂的日曆跟前,她徹底明白了。
她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鍾,此時已經是零點三十分。
白雲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穿好衣服,拿起包包,沖出了家門,她拼命的向那個永遠不要再進的家中奔去,一個好心的出租車司機主動招呼她,她跳上出租車不停地催着司機快點。
她希望自己的懷疑是錯誤的,她要求得陳平的原諒,原諒自己的任性不懂事,她會一如既往地去愛他,如果她還有機會的話!
白雲怕自己的預料成真,一個人難以處理,便央求出租車司機陪她一起去救人,聲稱自己的丈夫可能發生了意外。
出租車司機也是個好心人,想到這麽晚了,一個姑娘家别出個什麽好歹,便跟着白雲來到了家門口。
此時已經是1980年9月28号零點四十五分。
白雲顫抖着手從包包裏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房裏所有的燈都打開着,而白雲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白雲驚叫着撲向陳平,地上流着大灘的鮮血,陳平雙耳插着半截筷子躺在血泊中。
出租車司機也給吓壞了,他連忙沖過去摸了一下陳平的脈搏和氣息,已經什麽也感覺不到了,陳平的身子已經開始發涼。
出租車司機心裏明白這個男人已經死掉了,所以他沒有聽從白雲的央求把陳平抱上車送往醫院搶救,而是獨自開車去當地公安局報了案。
公安人員到場後,做了筆錄,法醫鑒定的結果和這個出租車司機的證詞,替白雲洗清了謀殺陳平的罪名。
白雲痛不欲生,認爲是自己害死了陳平,如果她早一天看了《忏悔錄》,陳平就不會那麽殘忍地死去。陳平其實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出現,能夠求得她的原諒!但是陳平卻沒有等到她,所以自己才是不可饒恕的元兇!
在無法承受的心理重壓下,白雲瘋掉了,最終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甯志遠結束了自己的故事。
客廳裏的空氣說不出的沉悶,甯靜和張靜蘭都一言不發地呆呆看着甯志遠。
“爸爸,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想通過這個故事告訴我,即便那天我在遊泳現場,生死關頭未必會敢在鲨魚嘴裏救出瑞麗小姐,更不用說在命懸一線之際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血去把鲨魚引過來,是這樣嗎?”甯靜看着父親激動地問道。
“隻有經曆過才能知道,爸爸不能對你妄下結論,因爲事情的發展就是那麽一瞬間,容不得你去考慮,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和怕死不怕死沒有關系。
劉華和瑞麗非親非故,甚至從未見過面,卻能在生死的瞬間把生的希望留給瑞麗,這是一種什麽境界?
陳平如果怕死,他就不會選擇那麽殘忍的死法,但他依然在最關鍵的時候把愛人推向死亡,而自己卻選擇了逃離。
所以說這個沒有辦法去判斷,而你心中的潛意識可能會給出你準确的答案!”甯志遠很客觀地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甯靜閉上了眼睛,她在幻想着,她的眼前出現一組畫面:
她和瑞麗一起在大海裏遊泳嬉鬧,,突然,一條大鲨魚張着血盆大口向她和瑞麗沖來,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驚叫着拼命向岸邊遊去.
鲨魚在後面狂追,她和瑞麗拼命地向岸邊遊着,她想超過瑞麗,遊到瑞麗的前面去,她不顧一切的逃向岸邊,根本無暇顧及瑞麗的死活
想象中的甯靜此時心跳的特别快,心中除了恐懼沒有别的,她的臉色蒼白,頭上冒出了虛汗,而且手腳冰涼,渾身在瑟瑟發抖。
甯志遠連忙抱住甯靜的肩膀呼喊着:“小靜,清醒一下,不要再想了!”
甯靜睜開了眼睛,她回到了現實當中,她有些虛脫地靠在了甯志遠的身上。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爸爸,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做不到!”甯靜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小靜,你沒有錯,這是人本能的一種正常反應,如果是爸爸在現場,可能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甯志遠拍着甯靜的後背安慰着。
張靜蘭卻是什麽話都沒有再說,她已經明白丈夫爲什麽這麽支持女兒跟着劉華幹養殖場了。
“劉華他太了不起了!他還拒絕了瑞麗小姐一個億法郎的饋贈,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扛不住這種誘惑的!”甯靜從未像現在這樣欽佩過劉華,覺得劉華就是老天派來拯救她靈魂的一個貴人。
“所以像劉華這樣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你遇到了他,就是你這一生的福氣,所以老爸才會這麽支持你跟着他幹,因爲他是一個完全可以交付後背的朋友,是你生命中的貴人。”甯志遠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了女兒。因爲他心裏清楚,這時候的女兒什麽話都能聽得進去。
“爸爸,我明白你爲什麽大笑了,我确實太好笑了!”甯靜紅着臉說道。
“因爲你當時的神态太可愛了,所以爸爸一時沒有忍住,對不起啊!”甯志遠給女兒道着歉。
甯靜嘻嘻一笑,和爸爸勾肩搭背,已經恢複了常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