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刀疤老奎

第122章 刀疤老奎

窗外飄雪,夜靜無人。

小屋裏,卻見一人赤着精悍的上身,正在小小的空間裏翻轉騰挪,練到入神處,縱跳奔躍,勢猛如虎,振臂見響,擡手見響,跺腳也見響,筋骨齊鳴,噼啪有聲,如陣陣雷鳴,背後筋肉随着提跨扭腰的動作,一緊一繃,就像是龍蛇在身上跳動遊騰一樣,好不神異。

可奇的是,任他皮肉紅通發燙,可就是不見一滴汗液滲出,閉的住毛孔,鎖的住精氣,到這兒,才算是身骨有成。

等到外面天色半昏漸亮的時候,蘇鴻信慢慢變回三體式,平複着體内急流的血液,還有心跳。

一口熱氣“噗”的吐出,隻似風雲聚湧,在空中飄忽翻轉,如一隻猛虎般撲在窗戶上,激的窗戶紙都往外鼓了起來,不住震顫。

一晚上沒睡着,心裏想的全是山裏那事兒。

不過,他心裏急有人比他更猴急。

當然就是那些響馬绺子。

如今消息傳開,晚一天動手,就有更多的勢力聞風而來想要分一杯羹,一個個自然是迫不及待的都想先下手,撈好處。

他們可不會管那墓裏埋得什麽人,人爲财死鳥爲食亡,何況這還是關外,天高皇帝遠,管也管不着。

不待天光徹亮,街面上就遠遠的傳來聲響。

“叮當叮當……”

那是馬脖子上挂着的鈴铛。

關東響馬猖獗,一聞鈴響,就知道是他們來了,驚的鎮上狗叫四起,家家駭的關門閉戶,生怕惹着這群橫行無忌,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一聲鈴響緊接着便是數十聲、數百聲,叮叮铛铛在這雪原上馳騁,彙聚在一處,就像是滾滾而來的洪流,嘩啦啦碾過,連狗都不敢叫了,聲傳數裏之外。蘇鴻信越聽心越沉,也不知道是幾撥人馬,這樣的陣仗,就是官府遇到那也得望風而逃,像他們這樣的武門高手,也要退避三舍。

屋裏就他一人。

等了許久,忽見院門吱呀一開,李雲龍縮着脖子,回來了。

昨夜殺了那僵屍,老燕子便去聯絡那些盜門的好手,準備着上山用的東西,可瞧他神情微妙,雙眼笑眯,蘇鴻信便知老人肯定遇到了一些事情。

“怎麽?遇到事兒了?”

他問道。

李雲龍這會滿頭是雪,須發上結滿白霜,凍得像是隻縮身的老猴,但聽他古怪一笑。“昨晚上我找楊老憨給我準備家夥事,你猜這老小子給我說了啥?他們這白山、通化幾縣的盜門好手也想要沾一沾光,想要推我出去,代表盜門和那群響馬搭個夥,我尋思着咱們不如明着來,你覺得咋樣?”

蘇鴻信沒想到會來這麽一出,不過他眼神一亮。“我覺得可行,這一次不比以前,單打獨鬥恐怕要栽大跟頭,正好借借他們的勢頭,去探一探這龍潭!”

眼見蘇鴻信答應,李雲龍笑的滿面紅光,今天隻要這事成了,那他可就算是漲了天大的面子,聚勢一方,做這等大事,将來傳出去,也是天大的名頭,但他忽又道:“但鎮場子,擡面子的事兒恐怕還得你出面,聽說那群響馬裏有不少關東刀客,多是江洋大盜,殺人剝皮,心狠手辣,功夫不俗,恐怕不好對付!”

蘇鴻信咧了咧嘴,怪笑道:“那敢情好啊,他們這回算是遇到剝皮的祖宗了!”

事情定下,李雲龍便又出去了。

楊老憨,就是給他們找院子的人,在這吉林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賊頭,聚衆一方,做些個偷雞摸狗的勾當,四十來歲的模樣,外表瞧着實誠,像是個藥鋪掌櫃,可這眼睛裏透着股子精明,臉色白淨,略顯富态,面上挂笑,一副與人爲善的神态。

來的時候,這人還不忘帶着好酒好菜,後面跟着一百六七十号人手,其中一小半步伐輕快,身形矯健,竟然都是外家拳的好手。

“楊老憨見過蘇兄弟,今兒這事兒可就勞駕您了!”

蘇鴻信擺擺手,笑道:“楊老哥見外了,李老爺子與我交情過命,他的事兒,自然就是我的事兒,既然咱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就是自家兄弟,甭說兩家話!”

李雲龍在旁邊捋了捋山羊胡,笑眯眯又助威添勢的補充道:“不瞞楊老弟,我這位小兄弟,是在京裏犯了事兒,先是殺了燕青門的瓢把子,又是敗了八卦門的當家人,殺了不少人,無處可去,這才來關外躲躲!”

一聽此言,那楊老憨雙眼猛然一跳,笑容更深,随手一招呼,就見有人拿來一長條木盒,在蘇鴻信面前打開了。

乖乖,裏頭赫然擺着十條大黃魚。

“小小心意,還請蘇兄弟收下!”

蘇鴻信也沒推辭,有時候接了東西,别人才會放心,何況這人出手這麽闊綽,想來是打聽到某些風聲,那墓裏必然有更值錢的東西。

“好!”

“既然事情定下,那咱們就去稱稱這群響馬的斤兩!”

事不宜遲,說幹就幹。

蘇鴻信又把秦守誠喊了過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着鎮上那群響馬歇腳的地方行去,路兩旁的屋檐下拴着一匹匹馬兒,酒肆客棧裏,哄鬧一片,吵的厲害,時不時冒出來幾句黑話切口,又或是說着惹那姑娘家臉紅的騷話。

路邊的雪地裏,還倒着幾具屍首,都被栓在馬屁股後頭,怕是一路拖過來的,腸穿肚爛,血肉模糊。

眼見他們過來。

就聽有人哈哈笑道:“楊老憨,你還真去找幫手了?”

敢情這些人居然相熟。

衆人也不進去,就見楊老憨拱了拱手,笑道:“沒别的,咱就愛湊個熱鬧,這檔子事,還望諸位給個面兒,分口湯給我這群手下的弟兄!”

“嘿!”

一聲冷笑。

卻見個酒肆的布簾子被人掀了起來,一個雙腿綁刀,穿着絨領大襖,臉色陰鸷的青面漢子走了出來,此人身形高挑,右眼上斜落着一條刀疤,左眼陰森發冷,如鷹如隼,一臉不屑的譏諷道:“面子才值幾個錢啊,何況還是你們這群上不了台面的二流貨色,想争食?好說,聽說縣太爺得的那口棺材裏,光金銀珠寶都夠裝滿一盆的,呵呵,你們也想撈一把,那得看有沒有這個命!”

楊老憨笑容一斂,眸子裏隐露寒芒,讓過身子。

“這人是方圓八十裏最有名的響馬瓢把子,叫作刀疤老奎!”

他一讓開,蘇鴻信那驚人的體魄已是映入衆人眼簾,隻往那一杵,就如龍盤虎踞,惡獸環伺,一雙眸子一眯,但凡被其盯上一眼,立時肌膚起栗,頭皮發麻,自帶一股攝人煞氣。

蘇鴻信擰眉一笑。

“說得好,命這種東西,就是靠争出來的。”

他這一笑,那刀疤老奎卻不笑了,而是凝目瞧着蘇鴻信抽出來的兩把剔骨刀。

“你就是給他們出頭的人?”

蘇鴻信歪了歪腦袋,舒展着筋骨,邊往刀疤老奎那邊走,邊說道:“出頭談不上,也就幫個小忙罷了!”

刀疤老奎獨目一瞪,旋即舔了舔嘴角,雙手一垂,已是在舒展着十指。

酒肆客棧裏,更是嘩的鑽出來一大片的人,将蘇鴻信他們團團圍住,街面上一時間全是拔刀出鞘的響動,場面瞬間緊張。

衆人皆是瞧着街面上漸漸靠攏,似狹路相逢的二人。

想分一杯羹,那就得有實力,所謂的實力,無非就是一個打。

蘇鴻信可沒功夫在這裏耗,如今“義和拳”聲勢浩大,四方響應,等把這裏的事兒辦完,他還得返回關内,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麽。

“嘿!”

他正走出不過六七步。

那刀疤老奎已是厲嘯一聲,雙腿筋肉一抖,兩把刀登時出鞘,被其順手一接,已是帶起兩道旋飛晃眼的刀光,身子随着刀光一轉,腳下如飛,已是卷起一片雪浪。

關東刀客的刀法,乃是簡潔明了的快刀,講究一擊必殺,刀影一晃,已在漫天雪花中朝照着蘇鴻信的脖頸胸口劈來。

蘇鴻信一舔嘴唇上落下的冷雪,手中剔骨刀亦是乍動,口中帶出一聲低沉虎吼,蕩起的風雪中,立見崩出一連串的火星,清脆聲響激鳴。

隻在衆人目不暇接中,街面上上的二人,已是相錯而過。

片刻後,雪浪一散,塵埃落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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