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人乘舟轉過兩個水汊子,便到了寬闊的江面,這江面極爲開闊,風也很大,不遠處的水裏打着幾個漩渦。五郎看了一眼說道:“這邊水可急得很,咱們行了半個多時辰,一點人煙也沒看到,荒涼的很。”
成道長說道:“按道理說,斷魂崖的方向是沿着沫水向下去的,剛才出了岔口,上面是一個拗口,若是金橋幫要通行,定然會設有關口控制水位保證自己的船隻同行,而且那一段路更無人家,聽說他們以搶劫爲生,怎麽會把總壇設在那裏。”
五郎氣憤道:“這裏千轉百回,比之大渡水另一支甚不知幾何?如此多險灘急流,就連我也很少見過。”
成道長點點頭:“自古就有蜀道難,而這更加崎岖的地方更在西邊,沫水發源于高山之上,來往地勢險峻,江闊水急,果然是不錯的,我看天色已晚,咱們又無大船,五郎,能否找一靠岸地方?咱們上去歇息,明日找路,否則以這一颠簸小舟,恐怕江水一湧,都得送了性命。”
李楓道:“不錯,若沒大船,夜間實在不敢在這急流之中穿行,這天然之力,連我都心生畏懼。”
五郎也覺如此,眼觀八方,便見前方一道岸口,是個廢棄的停泊地,奮力使槳。
小舟靠岸,三人下得船來,李楓道:“成老道,這裏是個什麽地方?”
成道長道:“咱們自荥經南下,躲開金橋幫分舵的追蹤,向西偏了一趟,自下,應當是漢源,看這群山起伏,天險異常,我也少到此地,摸不準。”
李楓道:“看來我就不該跟你來的。”
成道長聽這話,卻沒生氣,笑道:“你一定會來,不過若不是這金橋幫給我們設卡子,咱們也不至于這麽難堪。”
“你就僅僅是因爲好奇心嗎?”
“也不盡然,隻是我最近在調查這個金橋幫,正又是天機樓來雅州不知何事,招惹了江湖三教九流湧入這裏,本來我隻是好奇,但雅州事情一過,”
“那你說,天機樓和三叩教的人現在是否與我們一樣?”
“據我所知,天機樓和三叩教一行人算是他們的客人,咱們雖然和他們同到黑玄林,不過卻再也沒見了。咱們中了陣法,而他們肯定是被直接請去了金橋幫盤踞的斷魂崖。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在荥經時候的那座寺廟嗎?”
“你是說那個金橋幫總舵派來的人?他們發下帖子請天機樓赴會,可并沒有提到是什麽原因?”
“咱們肯定不知道,原因是在帖子裏面的,王恒之等人看了之後,無不驚異,跟着就出發離開了,據我的線報,三叩教同樣收到了一個帖子,然後也直奔沫水南流,也就有了咱們跟着去到黑玄林的事情了。他們消息如此靈通,不僅一直跟着我們,而且早就在黑玄林布下了陣法,困住我們。卻沒想到我們破陣離開,到了那個鹿溪關,如今又到了這誰也不知道的鬼地方,就連我一些江湖道的朋友恐怕也找不到我們了。”
李楓忽然語氣一變,道:“看你所說,似乎知道我肯定會跟你來?”
成道長道:“别人不知我卻知道,王恒之是你的弟子,如今他又難,你怎能不來?”
“哼,原來你這老道全然知道啊。”
成道長笑道:“恒之早跟我說過,不過他也不知咱們二人卻是相識,你知道他入四川,便從涼州趕了過來,這也是我在雅州等你來的原因。”
“好個道士,抓人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成道長說道:“爲今之計,咱們先看看這兩岸是否有人家,不過得時刻注意金橋幫的明卡暗哨,否則又招惹一批人來,人生地不熟,也麻煩的很,我沿途留下記号,師兄紫霄道長和周策等人或許從另外的路來,若是看到記号,定然會與我們彙合,到時候入金橋幫也多了兩分底氣。”
“不錯,這樣做才保險。”李楓道。
成道長說道:“這金橋幫如今幫衆不知幾何,幫主嚴文通是個漁家子弟出身,體态魁梧,天生神力,因額上有一個凸起,水性極好,綽号叫‘獨角龍王’,不過這金橋幫卻不是他創立,而是二十多年前被朝廷剿滅的一夥叛黨餘孽以及這一帶的綠林強盜合夥創建來的,因爲這麽多年過去,他們并沒有正面上和官府抗衡,這裏地方又偏僻,所以一直由着他們逍遙法外。三年前我便注意到了,不過并沒有放多大心,不過最近卻愈發發現,金橋幫的實力其實是深不可測,李兄,你可還記得當年在塞外被追殺的‘漠北七煞’?”
“怎麽,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死了四人,其餘的老大梁維、老三王子绛、老六戴三娘趁着風暴跑了,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了。”
“這就對了,如果老道記得不錯,漠北七煞屠殺村莊,李兄和天機樓的秋松長老,關外龍王卓天準,以及京都劍客米權聯手追殺漠北七煞,大戰兩天一夜,在燕子沙擊殺老二勞席一,老四葛建,老五田之秋老七銀鴿子,最後另外三人因爲風暴來臨,将你們吹散,都不知了去向,而秋松長老更是死于風暴之中,可敬可歎。”
“那一役之後,其餘三人沒了訊息,我和米權查訪多年,還是一無所獲,便想着他們已經死了。不過八年前卓天準在長夜城被黑風暴圍殺,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一人獨戰,生死不知。”
成道長道:“關于這一件事,我卻有一點不同的看法。”
“哦?你知道什麽?”
“據我所知,黑風暴在長夜城圍殺卓天準,并不是因爲當時卓天準失手殺了他們幫衆,其實這是黑風暴的匪首的複仇。李兄,你可知道,這黑風暴的龍頭老大,卻正好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漠北七煞的老大,‘黑煞神’梁維。”
“什麽?”李楓不由得吃了一驚:“那黑風暴的龍頭不是号稱‘紫金枭’的歐陽憲麽?”
“十年前是,可八年前的龍頭卻是梁維。當年我行走沙漠,被黑風暴的人擄走,那時候還是歐陽憲領頭,不過那時候的歐陽憲已經病入膏肓,也正是那個時候,梁維率衆逼宮,兩方發生了一場血戰,歐陽憲的人被盡數誅殺,我也是那個時候,趁亂逃了出去。算了去,長夜城的事情正好就在黑風暴内部變革之後,所以說,八年前的長夜城襲殺卓天準的人應當是梁維,他是爲了報二十年前的大仇,黑風暴内部的事情一直沒有傳出來,江湖上也沒多少人知道紫金枭已死,黑煞神當立。還有,在此之前,我和恒之見過一面,他說此次過來是爲了尋找在四川失蹤的冷竹長老,遍尋無果,還損失了不少人,特意請了龍雪郅和安七齊九兩位神捕一起查訪,卻不料引起了天一神水派中的波濤起伏,也不知誰傳出了消息,竟然轟動了整個江湖,三教九流的湧入,将蘆山攪得雞犬不甯,還引出了當年崇山門滅門一事,又有人在江湖上傳,崇山門的罪魁禍首是天機樓,也有人說是三叩教。其實我早就懷疑是三叩教,但那時整個川蜀江湖道如同一盤散沙,各自爲政,沒人查出來,究竟實力來說,是錯不了的,但沒有證據,天一神水派因爲當年地動之事山門崩塌忙不過來,等到已經滅殺殆盡,什麽都已經沒有了。”
李楓道:“老道知道的事情不少,看來你的麻煩也不少。”
成道長笑道:“雖然猜測我自忖不會有什麽大錯誤,但說到證據,我卻拿不出來。再說如今的事情,天機樓冷竹長老的失蹤,我認爲是和金橋幫有關系。王恒之他們收到那封信之後,匆匆離去,看來與他們這行目的很接近,至于三叩教是什麽緣故,就不知道了。”
李楓道:“天機樓在江湖上向來是秉承江湖道義,行事光明正大,做事雖然神秘,但從未違背俠義之道,而三叩教嚣張跋扈,行事霸道,恨不能将天下武林勢力盡納入麾下從而稱霸,金橋幫将這兩股勢力請進去,圖謀何在?”
成道長道:“我仔細思慮了很多天,能想到一些緣故,卻不能确定。”
“你說。”
“冷竹長老與秋松長老乃是親兄弟,恒之說他被金橋幫所抓,無緣無故,他們怎麽會去開罪天機樓。而我正是想到了金橋幫的幫主雖是嚴文通,但實際掌權的還有一個跛腳道人,這道人來曆神秘,卻機謀高強,加入金橋幫這些年來,金橋幫明裏暗裏,不僅盆缽皆滿,而且勢力擴張極爲迅速,就連雅州城也有不小的勢力,遍布了半個川蜀江湖道,可以想象,這如同海裏的八爪魚,觸手吸附在川蜀,牢固無比,發展各種産業,甚至一些朝廷的産業,他們也有涉及,我想,這也就是爲什麽他們明裏是劫匪,暗地裏卻成了大幫派的原因了,咱們通過的那個鹿溪關,說不定就是他們經商買賣的途徑。這個道人,擅使一柄青色雙環回旋鎖金鈎,而且是個練家子。”
“他......”李楓略有遲疑:“是了,此人定然是當年未死的‘青眼神狴’王子绛了。”
“李兄也知道,這青眼神狴王子绛頗擅機謀,當年曾爲征西劉将軍在漠北敬江城中建言獻策,連下敵軍三城五寨,一時風光得意。後來因爲強暴民女被逐出城,他與梁維等人一起号稱漠北七煞,不知做下多少案子,每次駐邊官府派人緝拿,都被這老兒用計策躲了過去,就連神捕鄭凡也喪命在他手中。金橋幫之所以抓冷竹長老,恐怕也是他的主張。”
“你們說這麽多,我有一個疑問。”五郎說道:“他和那冷竹長老是私仇,可爲什麽又偏偏要通知了天機樓,這不明擺着挑事嗎?”
兩人搖搖頭,成道長笑道:“我們這都是猜測,不過五郎說話率直,倒是讓我一下接不上來。”
李楓道:“那咱們隻有到了那金橋幫,才能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成道長道:“倘若真是那王子绛,他肯定會對付李兄,咱們人少勢孤,去挺身犯險,豈不是自投羅網了。”
李楓道:“我知道你老道是非去不可,我恰巧又來了,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我和能扯上關系,那麽就走一遭又何妨?我倒要看看,那王子绛有什麽機謀,倘若再遇到,他不對付我,我也得叫他再去和他的幾個弟兄重逢,自己一個人活在世上,豈不是太孤單了?”
……
且說三人停船靠了岸,往兩側的山壁上攀登,這裏極爲險惡,到處是叢林水窪,并無路徑,倘若一不留心,踏入沼澤之中,恐怕就難以再出來了,是以三人都十分小心。穿過一片林子,忽然前面出現一片亂石崗,石頭尖銳如筍,常人絕不敢渡涉。
五郎道:“咱們繞過去看看,這裏荒山深林,卻不知道有沒有人家,許他一些金銀,也好借宿一晚。”
李楓說道:“在這種地方,非船不能通行,個别人家,恐怕從未去過外面,自給自足,金銀财寶都如糞土。”
成道長道:“山裏人家,生性淳樸好客,不用談什麽金不金,銀不銀的。咱們在那林中繞了一大圈,轉到這兒,其實隻是沿着這一面山走了不遠。”他見着地方山抱水,水環山的,的确沒點人煙氣,況且無路可走,心裏也頗有一絲着急:“看來咱們今日得露宿野外了,明日行舟往下去,有水就有人,說不定能碰到河灘人家,向他們問一問。”
“喂,你們搞啥子喲?”忽然背後有道稚嫩的聲音問話,李楓一個縱身,拔劍出鞘,那喊話之人吓得魂不附體,叫道:“我又不是壞人,你怎麽個一上來就要砍我?”
聽這口音,似乎是個本地生人,這人皮膚唇紅齒白,頭上捆着一個發髻,相貌憨實的孩子,他跪在地上,抖似篩糠,口裏不斷嘀咕着求命。成道長叫道:“李兄且慢。”他走過去,讓李楓收了劍,扶他起來,問道:“小夥子,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又是什麽人?”
“我……”他一看成道長和藹可親,便說道:“這是攔虎溝,我是住在這兒的人,前面有村莊,我們都住在這裏。”
“攔虎溝……”成道長忖道:“這大約是個孩子,看起來應該不會說謊。”旋即問道:“我們是在這兒迷路了,不知道往哪裏走,不知小哥兒是否能帶我們去你們莊子,希望你們能幫我們指引一下出去的路。”
“他好兇哦,我怕……”
“别怕,他啊,跟你開玩笑的。我叫閑散道人,這兩位是李楓和劉五郎,小哥怎麽稱呼?”
“我媽媽就叫我三娃兒。”
“哦,三娃兒。”
李楓冷冷說道:“娃兒,快帶我們去你們村子。”
三娃兒說:“不,村長講了,要是看到認不到的人,講不到是壞家夥,萬一你們要害我們村子,那我不是惹大禍了?你看你好兇,就這個爺爺好一點。”
五郎笑道:“我們哪裏是壞人?而且和你們村子一點瓜葛沒有,要是我們想害你們村子,會在這裏迷路嗎?我們是有求于你們,希望小哥帶我們去見你們村長,我們也好走出這重重山峰之中,困難久了,能碰到了,我們非常高興。三娃兒,你就是我三人的救星。”
“救星?”他聽得出來似乎是誇自己的,笑道:“啥子是救星?”
“救星啊,那是非常好的,你幫我們三個脫離苦海,我們就對你感謝得不行。我這兒有根糖,你吃不吃?”他從口袋中不知哪裏拿出兩根關東糖。
那金獅子忽然吠了起來,向着三娃兒就要撲,三娃兒嘿嘿一笑,伸起腳丫子就踢在金獅子的頭上,向側一旋,就把金獅子推了出去,五郎叫道:“好家夥,還會些武功?”三娃兒這一腳先是抵住金獅子撲過來的力道,踢腿側發力,力道極大,顯然是練過的。他拿過關東糖,舔了兩口,道:“味道真可以,隻不過有點怪怪的,村子裏有大人出去,有時候帶些回來,不過沒你這個好吃。”
成道長道:“你們村子能出去,通向外面,那再好不過了,真是個小救星啊。”
五郎道:“你吃了我的糖,帶我們去你們村子吧。”
三娃兒笑了笑,說道:“你這狗真有意思。”他将腳丫子晃來晃去在金獅子頭上,金獅子要去咬,他就往回一縮,那金獅子頗通人性,吃過虧,不敢去追咬,但那三娃兒孩子性十足,一直要逗弄金獅子。
五郎道:“你玩夠了麽?”
“沒有,我從來隻見過山裏頭的癞皮狗,野狗,你這個狗倒是一點都不同。”他笑着說道,成道長暗道:“這小娃兒剛才這麽害怕,現在又如此放肆,看來對我們也放下戒心了,應該沒問題了。”
五郎又道:“你還吃了我的糖,就白吃了不成?”
“哦。”他忽然一晃腦袋,說道:“看來除了那個拿劍的老爺爺,你們兩個都挺好的,那我帶你們去好了,不過你們可不能跟他說,我就不帶他去。”
李楓臉色一紅,忍不住要發作了,他一生縱橫天下,誰人不敬?無人不畏,想不到到了這時候竟被一個十歲的小娃兒嫌棄,他本就脾氣不好,如今更是難以忍受。成道長見此,急忙擋在前面,道:“那我們去,不帶他去。”悄聲說道:“李兄,這三娃兒是個孩子,你何必計較,我們跟他走,你以輕功在後面吊着,他發現不了,不然孩子氣發作起來,咱們也不能拿他怎麽辦,到時候就是哭笑不得了。”
他按下劍柄,思慮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快走吧……我就不去了。”
三娃兒哼了一聲:“就你兇,我就是不帶你去。”
成道長笑道:“那我們走,别管他了。”
兩人随着三娃兒走,他往那林子東側一拐,兩人跟上,走了十來步,三娃兒将林中密布的荊棘用樹枝一撥開,竟然出現了一條路,五郎道:“我的乖乖,這還有條路。”
“那是的,平常沒人曉得這裏有路的。”
原來這一帶荊棘叢有一段延伸過去都是死的,是一段虛掩着的,隻要用東西撥開,就能看見一條小路。走過小路,竟又往山壁之下去了,這裏是一個支流,也不算寬,沿江有一條水浸小道,江水漫了有小腿高,大約還能讓兩個人同時走,兩人頗爲差異,想不到這沿江石壁上還有這道口。
三娃說道:“這些日子水大,所以淹上來了,不過有時候水更大,卻走不得,有另一條路,但是遠一點,這裏今天可以走,那就走這裏了。”
這條沿江小道大約有半裏多長,盡頭卻沒有了路,五郎道:“這路倒是越走越窄了。”三娃兒說道:“聽村長說這條路是幾年前那幫土匪修的,本來誰也不知道,他們來得也少,我上次跟蛋子幺叔出去的時候他跟我說的,說千萬不能讓那些土匪知道我們知道這條路,否則就闖大禍了。”
成道長微微颔首,問道:“三娃兒小哥,你蛋子幺叔說過這些土匪叫什麽了嗎?”
三娃兒搖頭,三人已經到了盡頭,前面不遠處是一條分叉口,一個向北,一個向東南,溪流清幽,不可預測,三娃兒指着往右邊過去道:“往那邊去有幾道坑口,好高的地方,斷來斷去的,直接通到大河。你們問那些土匪,我就給你們講,沿着大河過去,土匪在前面的飛鷗塘有人,不過,從我們村子裏的小河走遠路,也可以過去,我蛋子叔叔從來都不讓我們去那邊玩。”
五郎道:“那你們村子又怎麽過去?”
三娃兒忽然擡起腿,向上方岩壁蹬去,快若猿猴,雙手攀在上面,離着兩人四五尺高時候,他雙腳定住,一手掌住尖石,另一張拍在上面一塊淡藍色石頭之上,隻聽得一聲響動,喀拉,那岩壁忽然凹下去一塊,竟出現一張門,裏面是一通道,這通道裏面還不是漆黑一片,顯然是有着某種設計,讓光亮投了進去。兩人覺得詫異無比,若不是親眼見到,任是誰也不會想到這裏還有什麽機關,成道長叫道:“真是巧妙。”這岩壁橫立有十幾丈高,岩石堅硬無比,山體也是極爲渾厚,能夠在這裏挖出通道,設計出機關,他能發現,那道門的也是很有講究,其中有一個機關,能夠根據這水位的上升降低來調整開啓的位置,實在有巧奪天工之妙。
“嘿,這條路除了村長蛋子幺叔還有村裏幾個老人,恐怕也就是我知道了,不然我也到不了這邊玩。等下我把你們帶進去,說不得蛋子幺叔和村長他們就要揭我兩層皮。”
跟着三娃兒走了一段,能感覺出來,這路有兩三道彎,總勢是向下的。不過一炷香工夫,就出了通道,一出去,耳邊就是振聾發聩,那金獅子狂叫起來,吓得身子不斷亂抖,三娃兒叫道:“畜生,叫什麽!”
五郎慢慢安撫,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成道長道:“莫非外面是一道大瀑布?”
三娃兒道:“你這老人家有些見識,這個人一看就是傻大個,和我蛋子幺叔一樣。”
“嗯?”五郎有些惱火,這三娃兒說話真是毫無顧忌,對人總是冷嘲熱諷,一點都不顧忌什麽。成道長笑道:“三娃兒小哥說話率直,這一句話把五郎罵了,也把告訴他這條路的蛋子幺叔罵了。”
緊走幾步,轉過洞穴,面前一道水幕傾瀉下來,沖擊的聲音将人的心震得無法平息,三娃笑道:“現在沒路了,咱們得遊過去。”
五郎道:“這樣沖下來,怎麽遊過去?”
“跟我來。”三娃兒腳步向左一轉,兩人急忙跟上。隻見他靈巧的攀上洞裏橫亘的岩峰,那裏有一道五尺來方寬的縫口,其餘的地方都沒有路可走,他說道:“這裏繞得很,我來了很多次也沒找到路,隻能從這裏翻過來,你們也過來吧。”
成道長将金獅子接過來,道:“五郎你先去。”五郎點點頭,雙手一展,抓在石壁上,單足頓起,施展出‘壁虎遊牆功’攀附在上面,利用體内的真氣,一點點往上移。
三娃兒道:“這是什麽啊?”
五郎嘿嘿一笑,有意賣弄似的,提氣向上一翻,反手又抓住,身子向上倒去,再翻過身來,狠狠拍在岩壁之上,整個身子飄飛起來,就往哪縫口裏面落。
“五郎小心!”
這五郎長大的身材,那縫口隻有五尺來長,正好是三娃兒能走過,他若是這麽上去,一不小心,非得撞得頭破血流,五郎這一下隻是有心賣弄,也好服一服三娃兒這個小子,卻不料沒有想到自己能不能立住,三娃兒也看出來了,急忙往右邊一躲,叫道:“小心着點呢。”
五郎‘糟了糟了’的大叫,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他急忙手臂一振,雙手将頭抱住,雙腳一蜷,直接滾入了縫口,擦了進去。兩人籲了一口氣,五郎将身子一展,叫道:“痛死我了!哎呦……”他這一下雖然沒直接撞到岩壁,但是滾入那夾縫之中,難免手上頭上磕着了,幾處血迹。
三娃兒覺得好笑,說道:“老人家,你也上來吧。”
成道長微微拈須,将金獅子提在手上,雙腳同時在地上一蹬,升在半空之中,又是一腳踏在伸出的鍾乳石之上,單手展開,三娃兒大叫:“你怎麽又這樣?”這成老道竟然也直接撞了過來,五郎道:“你也賣弄什麽。”成道長身子騰空,忽然雙腳各向外一展,轉過一圈又是一縮,五郎叫道:“露水金蟬式,好。”臨近夾縫時,成老道身子向後一斜,雙足穩穩落了下來,上身一甩,落地就蹲在了夾縫之中,一點沒有搖晃。
三娃驚奇的道:“你是神仙嗎?”
“當然不是了,神仙還要你帶路麽?”成道長哈哈大笑。
這夾縫不過往後走幾步路,另一面竟然是個小坡,三人滑了下去,不過還是沒路,卻是在瀑布的側端,雖然還是有河水墜落,但并沒有那邊的振聾發聩,三娃笑了笑,直接跳下潭水,說道:“咱們沿着遊過去,這水還是很深的,不過也沒有多遠,上了岸再走幾步,就到我們村子了。”
五郎紮了紮衣服,道:“老道,你會遊水麽?”
成道長道:“不說像你一樣,但這點水不在話下。”他向後一望,看到李楓從夾縫之上輕輕落了下來,一點聲音也沒有,暗自佩服,自己輕功造詣也算是一流,但比起李楓來,還是遠遠不如的。
“你們先走,我自有辦法。”李楓以傳音入密向成道長說。
成道長有些驚異,這李楓生于京畿之地,長于塞外,雖然經常在外闖蕩,但卻是個不識水性的旱鴨子,這一點,成道長是知道的。不過這人向來不做無把握之事,既然讓自己先走,定然也是有辦法的。
那五郎似乎是和三娃兒較勁,一個猛子紮了下去,水面隻起了一圈波紋,他這麽個大個,下水竟然如此輕巧,幾乎沒有什麽動靜。三娃還沒反應過來,五郎突然從水下竄了出來,将它雙臂抓住,五郎哈哈大笑道:“這水裏,你小子可逞兇不得了。”
三娃也是熟水的,他将身子往下一沉,五郎輕輕一下,跟着他往下沉去。成道長不知道水下發生了什麽,縱身跳入水中,往前遊去。
那水裏,五郎是存心要戲弄一下三娃兒,三娃兒見五郎泅水術極爲精湛,自己雖然從小也在水裏過的,但哪裏比得上五郎,隻能逃開。五郎将三娃兒拉拉扯扯,起起伏伏,一下把他拖過來,一下又拽過去,直将他弄得頭暈眼花,五郎雙手将三娃兒抓住,托出水面,叫道:“怎麽樣,服不服?”
“我……我……我服了,好大叔,你饒了我吧。”三娃兒叫道:“剛才看你不怎麽樣,想不到你在水裏比我蛋子幺叔還厲害,我服了,你放了我吧。”
五郎嘿嘿一笑,道:“你須知人外有人,可不敢随便看不起人了。”他将五郎一拽,道:“我教你真正的泅水術。”他将五郎拽住,道:“你摟住我,我帶你過去,看你小子筋疲力盡,也走不動了,閉住氣。”等三娃緊緊铐住他脖子,五郎身子向下一鑽,雙手隻用小臂,雙腿奮力跨,如同遊魚一般,三娃兒隻覺如飛一般,才不過幾個呼吸,五郎忽的一下鑽出水面,竟是到了岸上。
兩人正要上岸,空中一陣響動,一道影子騰空過來,早先落在了岸上,五郎叫道:“是誰?”
三娃兒定睛一看,卻是李楓,問道:“你怎麽過來了?”李楓冷冷一掃,卻不說話,兩人上岸,五郎問道:“你?”三娃兒看他身上不着半絲水迹,道:“你是飛過來的?”
等成道長上了岸,剛才他已經感覺到了,回頭一看,過來的水面之上,飄着幾根樹枝,而李楓的手掌,也握着一根樹枝,被他随手一扔,成道長道:“登萍度水,李兄的輕功造詣恐怕已經登峰造極了。”
五郎嘿嘿笑道:“李瘋子就是厲害,我也佩服你這一點。”
三娃兒先是一驚,嘴角出現一絲狡黠,然後闆起了臉,竟往地上一坐,說道:“我不走了。”